不擊中火藥庫的情況下用炮彈擊沉大型戰船,那也是頗為麻煩的,炮擊高效擊沉木質戰船更多是爆破彈出現之後的事情了。而中式帆船雖然裝甲不一定比晚期大航海時代的西洋戰艦厚實,但是其榫接合水密艙特性卻是優於洋人的——這些知識曹彬自然不可能系統地知道,但是以他的經驗,也知道三五百斤以下的小炮只能打沉那些單層甲板沒有隔艙的小船,對他如今作為軍中主力的多層艨艟是無能為力的,最多破壞一些上層建築。
那麼,吳越人還敢這麼囂張的衝上來,到底是倚仗了什麼?實心彈外面沾一層猛火油的那種燃燒彈首先被曹彬直接否決了,燃燒彈的點火只能用大仰角臼炮完成,如今的平射炮是用不了燃燒彈的,而拋射彈的準頭動輒誤差百步,根本不能用來打船。那麼,剩下的可能莫非還是和當初十幾年前與南唐水師交戰時候那般,全靠投擲猛火油桶燒船?
念及此處,曹彬對於交戰方略大致已經有數了,只聽他下令道:“全軍停止前進,且先擺開陣勢,五牙船、艨艟鬥艦呈四圓陣;小船走舸居中,十字形佈陣。遇敵時五牙船艨艟全部戒備,弓弩手雷自行禦敵,裝炮大艦全數使用鐵砂彈!遇敵船試圖靠近五十步內者,盡數轟殺其船水手!若還有衝殺近前者,走舸以十字陣待大艦鐵砂彈射畢從艨艟四圓陣間殺出攔截。”
宋軍船陣紛紛開始變動,一旁還有參軍將校覺得此舉不甚穩妥,還想勸說曹彬是否要做出一些持重的安排。
“都監,吳越人來勢洶洶。我軍船隊水兵也不過萬餘,另有近兩萬精兵都是殿前司步軍為主,這些士卒縱然這兩年朝廷早就想著要對南朝用兵,有訓練水性,卻終究不如水軍的。如此大戰,是否讓船隊先靠了南岸,讓馬步軍上岸也好?”
“來不及的,也怪我軍此前行進操切,以為吳越船隊主力回去滇邊運送援軍,戎州左近戰船水兵不足,必不敢出。以至於我軍逆水行軍、斥候派遣不足,沒有提前偵測到吳越人出擊。如今不過五六里水路,敵軍順水衝來,又是小船輕快,能給我軍多少時間變陣應對?若是讓步軍上岸,步軍中有弓弩者不過三四成,重型器械一時無法排程部署,那便是隻能幹看著水師廝殺了。何況若是被吳越人輕舟近戰搏殺,便是遭遇半渡而擊的下場,不如全力死戰為上。吳越人不過小船,只要不能縱火,便打不沉我軍的戰船。那樣一來,不過是跳幫廝殺的搏戰而已,縱然步軍在船上立足不穩武藝大減,我宋人比南人身高體壯,又是幾個打一個,難道還幹不過吳越人麼?”
“只要不用火攻,吳越人便無能擊沉我軍大船……那若是吳越人的戰船本身就是火船呢?便如效法赤壁周郎一般?”
“嘶……那倒不至於吧,”曹彬聽了這句提醒,也是心中倒抽一口冷氣,“陳誨乃南朝水師第一名將,怎會讓他手下精銳兒郎全部做這種以命換命的事情?不過莫非這股吳越軍當真便都是死士,只是虛打著陳誨的旗號?不過我軍船隊並未連環鎖定,遭遇火船衝突也不盡然會遭大損。讓五牙船把拍杆全部升起待命,若是有敵船靠近拍杆範圍內,直接拍碎便是。其餘小船多取長篙竹竿撐拒,效法李光弼破火船之故法便是。”
李光弼破火船的典故是發生在大唐安史之亂年間。相州戰役時,唐軍在黃河上架設浮橋溝通兩岸,史思明叛軍攻打唐軍陣地不下,便用了火船的計謀,準備效法一把周瑜,順水衝下來把唐軍的浮橋燒了。結果李光弼偵知叛軍戰術後,便讓軍需部門趕造數百根老竹捆紮加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