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櫟點點頭,繼續往下看。
死者鼻內有黑色淤血痕跡,牙緊咬,屍斑顏色很深,嘴唇指甲發紺。
肩背腰腿皆有擦傷形成的皮革樣斑,右臂、小腿骨折,身體淤痕頗多,腹部甚至被撕出一條長長的口子,往外滲著紅黃相間的液體,屍體表象的確有些悽慘。
柏許扭過頭去不忍看,“先生可看出些什麼?”
盧櫟沉吟片刻,“柏大夫的確糟車碾馬踏,但卻可能不是因此而死。”
“父親糟車碾馬踏,卻不是因此……而死?”柏許有點懵,“那是為什麼?”
“柏大人身上遍佈馬踏痕跡,手臂也因車碾骨折,但這些傷處皆不是致命傷,胸背馬踏淤痕很深,可能致使內腑破裂出血,柏大人鼻腔有溢淤血痕跡,牙關卻緊咬……所以說,柏大人可能死於馬踏,也可能不是,具體怎樣,需要解剖屍身檢查內腑情況才可知曉。”
“剖、剖開屍體?”柏許一副被雷劈過的僵硬表情。
盧櫟卻沒注意他,視線一直未離屍體,陳述繼續,“柏大人嘴唇,指甲顏色藍紫且均勻,手腳一致,絕非馬踏車碾所致,會造成這樣的表徵,一般有兩種原因,一種是呼吸不暢窒息,比如被人扼死,另一種,便是中了毒。我觀柏大人喉嚨氣管舌根並無異樣,他應該是中了毒。”
“中、中毒?”柏許還未從剖開父親屍身中回過神,又聽到了不得的訊息,眼睛有些發直。
“對,中毒,而且此毒很烈。”盧櫟有些苦惱,“柏大人最終到底死於馬踏,還是中毒……”很難斷定,他很想開啟胸腔看一看。
有些自言自語的,盧櫟繼續往下看。
死者腹部口子很大,家人收斂時並沒有縫合,而是用布條纏住外面穿上衣服以做包裹,布條拉開後,傷口從左腰側至臍下,足有六寸長,卻不太深,只露出些許淋巴、脂肪組織,也不算致死傷。
只是這臍下部位……稍稍有些不順眼。
說不上哪裡不對,就是下意識覺得不太協調。盧櫟輕輕按了屍體腹部兩下,想了想,從袖袋中摸出一柄泛著冷光的解剖刀。
沈萬沙非常震驚,今天不是沒有帶工具箱麼!
沈萬沙哪裡知道,自打趙杼離開後,盧櫟總是很沒安全感,路上沈萬沙又特別喜歡講恐怖故事,他想了又想,就從工具箱裡拿出一把解剖刀來做防身之用。解剖刀是他最常用的工具,當時在鐵匠鋪子多打了幾把,不管大小還是鋒利度都很適合做防身工具……
刀鋒泛著冷光,映的房間溫度都低了。柏許嚥了口口水,目光有些警惕,“你、你要做什麼?”
“放心,你未允許,我不會解剖柏大人屍身,我只是覺得這處傷口不對……”盧櫟衝柏許微笑,像哄小孩子一樣,“就看一看,不會有事的。”
柏許被帶著安撫的溫暖笑容閃的眼花,愣愣的沒回神。
既然他沒說反對,盧櫟便送出一個大大的笑,下手了。
屍體身上有已有傷口,為免家屬難過,盧櫟沒有新開口,把解剖刀偏了個角度,當鑷子用,挑開了臍下腹膜處一個小小切口。之後左手食指,中指插入切口,稍稍撐開提起,右手持解剖刀切開相連腹膜,部分肌肉組織,使腹腔暴露,再放下解剖刀,將右手探進去,感覺內裡組織是否正常……
柏許看到盧櫟的手伸到父親的肚子裡,嚇的臉都白了,“你……你……”
關山看著也是皺眉,但卻拽住了柏許,“少爺且等一等。”
沈萬沙也捂了嘴,這次雖然沒剖屍,但把手伸到死人肚子裡玩……小櫟子好膽!
所有人安靜又震驚地看著盧櫟,盧櫟卻仿若不覺般,神情認真嚴肅地做自己的事。
他動作非常緩慢,好像過了很久,又好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