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氏憐愛的摸摸沈萬沙的頭:“乖了,你娘也很聰明的,休要捨近求遠啦。”笑顏頗有些雍容。
盧櫟怔住,沈萬沙的反應,非常出乎他意料。
少爺是個單純善良的人,每逢遇到命案,完結之後總有很多感慨和疑問,有時他都招架不住,可是這一次……少爺什麼都說?他還愁萬一少爺發問,他要怎麼回答……
趙杼捏了捏他的手,湊過來與他低聲說:“高誠與梅香都是下人。”
盧櫟便懂了。
高誠雖另投了主子,但他是崔家世僕,張氏掌著侯府,便是他的主子,殺了他不犯法。梅香非世僕,是簽了身契的下人,在外面有良籍的父母家人,殺了她比高誠麻煩一些,到官府是要依律懲處的。但主殺奴,刑罰力度較小,就算最重的判罰,也是能用階級地位,權力金錢處理周旋的。
所以張氏的行為,在這個時代,是不認為有錯的,最多,也是傳揚出去,對她名聲不利。就算梅香家人來了,估計也不敢鬧大……
可是殺了人,真的不用付出代價麼?
趙杼再一次捏了捏他的手,提醒他:“不過兩個下人。”
……
盧櫟想了很久,慢慢的,他想明白了。
他來自現代,或許可以用自己力量影響,促進法醫事業的崛起,卻不可能改變封建社會的意識形態,階級思想。他之所以常會感覺不適,是因為他的知識,他的思維方式與這裡的人不同。
一次兩次思想小碰撞,他可以堅持,身邊的朋友可以寬容幫忙,可身邊沒有人的時候呢?若是他面對的事情非常嚴重,關乎重要的人生死呢?
他需要調整自己。頑固不變不會給別人帶來傷害,會受到影響的,始終是他自己。
有些東西他可以堅持,但更多時候,他必須融入這個社會……
等他回過神,宴安正側過頭,與張氏說話,張氏沒看他,面色冷冷的。而沈萬沙……他正雙手託著下巴,饒有興致的看著兩個人說話,清澈的眼睛忽閃著,一臉八卦。
“他們在說什麼?”盧櫟拉了拉趙杼袖子。
趙杼沒直接回答,只是看著他,笑的特別有深意:“不彆扭了?”
“我哪裡有別扭!”
還不承認……
趙杼心裡癢癢的,忍不住摸了摸盧櫟大腿,“真可愛。”
盧櫟眼睛都瞪圓了,光天化日下,當著一堆人耍流氓啊!
“宴安在認錯。”趙杼也不弔他胃口了,大手包住盧櫟小手,“說他不該衝動自首,還說自己怎麼想到的圓說之法。”
盧櫟想想,宴安其實也很聰明。他猜到了張氏用冰刀殺人的關鍵,聯絡所有自己知道的資訊,虛構自己殺人的動機,過程,連梅香那裡,都能找到足夠的原因。高誠房間丟東西之事,他不知道,索性也不編,直接推到梅香身上,整個過程相當合理合情,符合邏輯……非常不簡單。
宴安長了一副好相貌,端的是朗眉星目,丰神俊秀,側臉線條無比美好,尤其他與張氏說話時,有羞澀有激動有壓抑,整個人美好的像一副畫……盧櫟差點看呆。
趙杼勾住盧櫟下巴,迫他轉頭:“本王不好看?”
盧櫟:……
這是吃哪門子醋!
他把趙杼大手拍開,見宴安與張氏說的差不多,清咳兩聲:“張姨,我想知道……”
“你們在此稍等,我回去取些東西。”張氏微笑離開。
她離開後,宴安朝三人長長揖禮,“宴安謝過諸位。”
“你謝我們什麼?”沈萬沙擺擺手,很有些鬱悶,“你對夫人有情,夫人早就知道了,夫人對你亦非無情,你昨日也自己發現了……今日把話說開,我瞧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