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陶氏最終聽了林謹容的勸:“已經走到這一步,也不怕多走幾步……識字又能吃苦,念情,有志氣,是個值得拔拉的,將來會是七弟得力的幫手。他家那邊就說娘和留兒很投緣,她沒了娘,有長輩願意照拂,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至於三哥,就說要請他幫忙,他家根本不可能不許。”
於是,林世全自此成了這莊子裡的一份子。
事情傳回林家老宅,林家上下一片譁然。有人道是陶氏起心不良想搏賢名;有人挑唆林亦之,道是陶氏這是防著他,不把他當兒子,幫林慎之找幫手對付他;有人挑唆林慎之,說是陶氏收了個乾兒,不要他了;有人去尋林三老爺,道是陶氏不把他放在眼裡,這麼大的事情都不和他這個做丈夫的商量一下,她的妝奩要被不相干的外人給哄走了,林三老爺暴跳如雷,恨不得立刻殺到莊子裡去振振夫綱,被林謹音苦苦勸住。
事情透過林慎之落到林老太爺耳中,林老太爺思量許久,只道了一句:“行善積德是好事。多個人多口飯,我林家的人怎能看著族人犯錯而不聞不問,從而落下罵名?小老七你要記住,日後若是有了出息,就該盡力幫助族人才是,聲望不是一天一日累積起來的,行善積德之家才有善報。”
於是這事兒不了了之。沒有人再敢說陶氏不對。
過年,陶氏在臘月二十才帶著林謹容回的老宅,不過呆到初五,就又領著林謹容回了莊子裡繼續養病。林慎之照舊的哭得鼻子連著口,陶氏照舊的狠心不回頭——雖然在家裡的時候,她恨不得每天每夜都守著林慎之不放手,但看到長女更加沉穩的作派,林慎之越寫越好的字和背得越來越多的書,她越發下定決心,早日斷了病根,早日殺回來!
林謹容只顧著和林謹音說悄悄話,逗著林慎之玩耍,並沒有和來拜年的林玉珍等人會面,自然也不知道,陸緘和陸雲都雙雙學會了吹壎。
春雷乍響,帶著清新氣息的春雨淅淅瀝瀝地落了下來。彷彿是在一夜之間,田野裡的草和樹木就紛紛甦醒過來,把田間地頭,庭院花園都染上了一層柔和油嫩的綠色。緊接著,粉白的櫻桃花,白的梨花,紅的杏花,嬌豔的桃花紛紛在枝頭招展著自己的嫵媚清新,正是春光無限。
午後,天氣晴好,微風習習,田地裡忙碌的農人們也懶得回家,就在田埂上坐了,就著葫蘆裡的水,吃著家人送來的飯食,開開心心地說著農事,議論著別人家的長短,當然說得最多的還是母親死了以後,突然跑到陶氏莊子裡來幫忙的林世全和他那個“剋死生母”的妹子留兒,以及林昌爺家的事情。
有感嘆林昌爺狠心,林大少等人黑心,林世全和小姑娘可憐的,也有讚歎陶氏和林謹容好心的。也有人羨慕林世全靠上了林家這顆大樹的,還有人操心林世全這個少爺能不能忍下給人做管事的苦頭。
但不管別人用何種目光來看待,青衣布鞋的林世全仍然盡職盡責地守在田梗旁的樹蔭下,熱情的和從身旁經過的佃戶打招呼道辛苦,目光銳利地檢查著地裡的農活兒是否做得精細。
偶爾他舉目遠眺,看到掩映在青松翠柏間那座小小的寺廟,想到自己那位好心腸的族妹此時正在裡面燒香拜佛,為母祈福,心裡就是一片寧靜。縱然世間有百種不如意之處,但好人還是很多的。
此時的清涼寺裡清淨到了極點——又是林謹容來燒香拜佛泡溫泉的日子,兩個老尼姑自是緊閉廟門,不許人出入。
在沒有人看到的地方,穿著一身粗布衣裳的林謹容趴在清涼寺不算高的後牆頭上,膽怯地看著站在牆外的苗丫。
苗丫朝她伸開手,低聲鼓勵:“跳呀,跳呀,像我一樣的,閉上眼睛就跳下來了,你別害怕,我接著你……”
林謹容臉色寡白,一雙手緊緊攥著牆瓦,雙腿在打哆嗦:“你的胳膊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