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絢麗而短暫，徐辛一身騎裝直到入夜才從宮外的皇家獵場回到北殿。她甫一踏入宮門，女官與內侍圍上來又是添衣又是遞茶。

徐辛端起茶抿了口，忽然看見不遠處的身影。動作一頓，她放回茶盤中，小聲告知四下不必伺候，收起長劍朝那人走去。

&ldo;你怎麼來了?&rdo;

陸怡裹在黑袍裡，聞言也沒有回答只是沉默地示意徐辛不要進門。她看一眼北殿中隱約透出的明亮燈光，暗道陸怡顧忌隔牆有耳止住了腳步。

通往搖光閣的花園道邊一株高大垂柳，春來嫩芽新發，可惜夜晚遮掩去太多翠色。兩人順著路一前一後繞到垂柳邊，確認無人跟蹤，四周依陸怡的身手也聽不出有暗線潛伏後，徐辛才問出問題。

&ldo;王爺讓你過來的?&rdo;

陸怡答非所問，一直藏在黑袍下的手伸出來，握著張皺巴巴的紙：&ldo;今日洛陽街巷中有人在傳一篇檄文，屬下揭了一頁帶來了，請您過目。&rdo;

徐辛頓時疑竇叢生，看陸怡一眼後接過，借著昏暗燈光認出最上首字跡她大驚道：&ldo;西軍檄文?檄豫王?這是誰幹的……&rdo;

&ldo;幾日前突然就出現在了大街小巷，屬下猜是此前高景留在京城的那些人。&rdo;陸怡解釋道，&ldo;皇帝雖廢，畢竟監國數載有自己的經營，此前逃離洛陽時諸多不便叫他們都隱匿了，暗中還在傳遞訊息‐‐是林商的手筆不假，恐怕還有旁人的力量相助。&rdo;

徐辛道：&ldo;你已經查出來了。&rdo;

陸怡頷首：&ldo;六部中，禮部與戶部是廢帝一派，兵部按兵不動但也無投靠陛下之意。從去年開始陛下暗中要做掉尚書們好幾次，屬下偷偷保下了。&rdo;

徐辛贊他一句，又道：&ldo;這寫的是真的還是假的?&rdo;

檄文中寫豫王高泓包藏禍心，先有謀害英烈賀蘭一族，後有擾亂朝綱處處逾越，儘管沒有提到證據，數句發問無疑直指高泓軟肋‐‐

出使而舉兵，是否有勾結敵國之嫌?

大勝而和談，是否有割地媚外之意?

軟禁親弟，殘害忠良，罔顧人倫，濫殺無辜，每一條都是人神共嫉的大罪。如今皇帝尚在，卻更換了年號宣佈廢去皇太子乃至於褫奪帝號，西軍賀蘭氏舊部不忿，起兵於平城，天下勤王者眾，必將共伐之。

不是廢帝的口吻，卻處處透著高景的風格，徐辛安靜看完沒有任何表情，問陸怡道：&ldo;既然你都發現，高泓他知道了麼?&rdo;

&ldo;滿城都是，在軍中也有引起了轟動。陛下早於屬下看見，令梅恭率領禁衛人馬前去平亂了。&rdo;

&ldo;軍中……?&rdo;徐辛想了想，笑出來，&ldo;將軍當年威望頗高，這……我還真低看了高景，以為他只消領人殺回洛陽。看來他記仇得很，非要讓我們的陛下陷入眾叛親離之地。陸怡，你幫我個忙。&rdo;

&ldo;您說。&rdo;

&ldo;昔年伺候高泓母妃的幾個老宮人在先帝登基後就被發配去了掖庭，現在青春也消耗得差不多了，想必心裡對他是有怨的。&rdo;徐辛想了想，&ldo;我聽先帝還在時閒談提起，這幾人照顧年少的高泓，聽他說過些……亂七八糟的話，不過無關緊要，先帝就按高泓的意思留著她們的命去受受罪。&rdo;

陸怡頷首：&ldo;屬下明白了，稍後讓信得過的人去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