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王想要做什麼,這念頭盤旋心中不去,高潛難得放鬆又驀地緊繃。他身有惡疾,一旦勞心費神便會發病,這時一激動,突然咳出聲。
樂聲遮掩不了他的慌亂,上首的皇帝轉過身來,見高潛臉色發白,立刻關切道:&ldo;潛弟怎麼了?可是酒菜不合口味?&rdo;
寬袍大袖捂住嘴,高潛搖手道:&ldo;不礙事。&rdo;
&ldo;朕早叫你不要喝那麼多的酒,眼下若有什麼事,叫皇兄心中如何過意的去!&rdo;皇帝皺著眉斥他幾句,吩咐左右,&ldo;去,將孫御醫找來,就說稷王有疾‐‐不在就把人抓入宮,無須別人,要快!&rdo;
&ldo;怎好勞動……&rdo;高潛正欲攔人,忽地心口陣痛,一張嘴又是連聲咳嗽不止。
他慌忙掩住臉色,嚥下口中那點鐵鏽味的血腥氣。皇帝已經坐到了身旁空座,親自替他斟一杯熱茶:&ldo;來,潛弟慢些喝。&rdo;
高潛手中捂著那杯茶,面沉如水,望向滿臉擔憂的侍女,動作極輕地搖了搖頭。
第7章 銀燭秋光冷畫屏(二)
賀蘭明月自短暫的夢中醒來,片刻茫然後才發現他所居之處已不再是王府那間狹窄的廂房,昨夜種種便悉數前來‐‐
&ldo;阿芒姐姐,帶下去好生安置了,明日孤要他陪著孤進學。&rdo;
&ldo;你瞧他這模樣,似曾相識,可孤實在想不起來……&rdo;
&ldo;明月,你餓不餓?孤叫人給你拿些吃的!&rdo;
他在高景滿懷期待的目光中只吃了一碗玉粒粥,不明白這位殿下莫名其妙的殷勤,心中自有思量。
這一年內他時常試探,從豫王府中人的嘴裡聽了不少關於高景的事。不少人與他有過一面之緣,只說是個喜怒無常、性子古怪的皇子。
因是當今最年長的皇子,高沛寵愛著,日後說不定能入主東宮。這一層關係非比尋常,無人敢怠慢。長此以往被寵著,高景雖念書過目不忘,脾氣卻十分驕縱,幾乎無法無天了,北殿僕從稍不順他心意便動輒打罵。
有人又道,曾經一個小宦官很受他喜歡,可一天替殿下捶背時力氣大了些,高景當場大怒,叫人拖出去活活打死。說到這兒,那人拍了拍胸口,憂心忡忡道:
&ldo;這樣的殿下,當真做了太子,還不知道會跋扈到什麼程度呢……&rdo;
賀蘭明月當時不置可否,只覺得高氏皇族人人皆是倨傲驕矜之徒,相比之下,高景並未有那麼可怕。而今他守著自己喝粥,大半夜的不睡覺,非要看他點頭應了一句&ldo;好&rdo;,這才心滿意足地走了。
無論如何與那人口中的暴虐少年聯絡不起來。
賀蘭明月躺在北殿女官阿芒親自為他安排的榻上,徹夜難眠。
這恩典是他求來的不假,豫王就沒有自己的考慮了嗎?一年之前的場景歷歷在目,他至今想起那個眼神都不禁滿額冷汗。
&ldo;我將你送給殿下,你去了要聽他的話,可也要記著,誰才是你的主人。&rdo;
他記得自己叩頭時膝蓋一疼,只知道答&ldo;是&rdo;。
但畢竟那座牢籠不在眼前,賀蘭明月暗道:殿下再如何陰晴不定,也只是個十五歲的半大孩子,與他相處,勝過成天在王府提心弔膽,捱打挨罵。這麼一想,睏意又重重襲來,他揉一揉眼皮打了個哈欠。
天光乍亮,臥榻前的屏風映出一個身影。
賀蘭明月本就沒睡熟,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