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這是青果阿媽草原的無極魔鬼無法無天的惡毒驅使,誰也沒有能力阻止,甚至也沒有能力逍遙在驅使之外。到了老年依然神勇無比的岡日森格,在為“草原雄鷹戰鬥隊”屢屢立下戰功以後,被“草原風暴捍衛隊”的人用十五杆叉子槍打死在西結古的碉房山下。父親和早已不是孩子了的七個上阿媽的孩子一起天葬了它。靈魂和肉體昇天的那一刻,父親和七個上阿媽的孩子都哭了。父親說:“岡日森格,真想跟你一起去。這輩子不行,就等下輩子吧。下輩子,我也是一隻藏獒,我也是一隻藏獒啊。”
需要記錄在案的是,在岡日森格被打死的這天,也是當時的州委書記過去的麥政委開始在青果阿媽草原接受巡迴批鬥的日子。那一天他被押上了碉房山下的行刑臺,第一次從批判者的嘴裡聽到了他的罪狀:在青果阿媽草原大肆散佈階級鬥爭調和論,只要和平,不要鬥爭,是醜惡的資產階級人道主人在草原的代理人;那一天他被“草原風暴捍衛隊”的人打斷了腿;那一天他流淚了,有人不准他哭,他說我現在不哭什麼時候哭?我不是為了我自己,我是為了岡日森格。
當然對西結古草原來說,最大的損失還不是失去了岡日森格,而是岡日森格去世以後,就再也沒有出現新的獒王。岡日森格成了西結古草原的最後一代獒王。沒有了獒王的領地狗群在1969年初遭受了一場毀滅性的打擊。以上阿媽草原的人為主體的“草原風暴捍衛隊”掌握了縣革命委員會的大權之後,對曾經幫助過“草原雄鷹戰鬥隊”的西結古草原的領地狗進行了一次大清洗。許多領地狗就在這場清洗中被基於民兵當作了練習射擊的靶子,包括那些威猛高大、智慧過人的純種藏獒,包括獒王岡日森格和大黑獒那日五胎後代中的一部分,那些黑背、黃腿、獅頭、方嘴、吊眼、眉間有兩輪耀眼的金太陽的還原了喜馬拉雅古老獒種的鐵包金公獒和母獒,就這樣消失在了藏獒歷史最後的黃昏裡。
接著就是狗瘟蔓延。為了不把瘟病傳染給別的狗和人,為了死後成為狼食,從而讓狼也傳染上瘟病死掉,避免出現狼吃羊的時候沒有藏獒保護的局面,得病的藏獒包括領地狗、寺院狗、牧羊狗和看家狗,像它們的祖先那樣離開西結古草原,走進了昂拉雪山,走進了密靈谷。躲藏在密靈洞裡悄悄修行的丹增活佛又一次見識了密密麻麻的藏獒橫屍遍野的場面。他和跟他來這裡的忠心耿耿的鐵棒喇嘛藏扎西一起,一連半個月都在冰天雪地中面對著大吃大喝的狼群,祭祀著藏獒之魂。
領地狗群的被清洗和這場瘟疫的發生,也就意味著領地狗群的消失。西結古草原上,奔騰跳躍的領地狗群——一個偉麗的生命景觀,這麼快就被血與淚的風煙吹進了僅靠挖掘才能顯現一絲亮色的歷史大坑。
父親和七個上阿媽的孩子天葬了所有被清洗的領地狗。同時被天葬的還有西結古寺專門給領地狗拋撒食物的老喇嘛頓嘎。他看到那麼多領地狗被打死了,就覺得自己既然無力保護它們,活著也沒意思,於是就死了。誰也說不清他是老死的,還是自殺的。反正那麼多領地狗一死,他就死了。
屬於喜馬拉雅獒種的藏獒壽命一般是十六年到二十年,西結古的藏獒有活到二十三年的,那就是大黑獒果日。在領地狗群遭到大清洗的時候,父親以看守學校大門和放牧學校牲畜為藉口,把它跟另外幾隻具有岡日森格血統和多吉來吧血統的藏獒帶到了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