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內堂, 樂氏已經備好一桌酒菜佳餚,身後只帶著兩個伺候的婢女。
樂易博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喊了一聲:「二妹。」樂嘉與跟著喊:「二姑姑。」
樂氏朝略點了點頭,對樂易博仔細看了一遭, 道:「多年不見,大哥看著也蒼老了。」
自樂氏嫁入衛家,與南陽親屬兩十多年從無見面,如今見到樂易博兩鬢斑白,一身富態,模樣與年少時幾乎沒有一點相似,心下也不由唏噓不已。
樂易博笑了兩聲, 見樂氏態度溫度, 寒暄幾句後,話音一轉道:「二妹,敬道是桓家郎君, 你和妹夫難道打算真要瞞著他的身世一直強留在身邊」
樂氏剛才和樂易博說到南陽的事,勾起思鄉情來,正拿著帕子拭眼角, 聽到他這句話, 臉色微微一沉, 聲音也冷了下來:「多年不見, 大哥剛見面就是將我兒從我身邊奪走」
樂易博道:「這是什麼話,骨肉血脈乃是天倫,他本就是桓家血脈,這無論如何也抹殺不去,如今臨賀郡公要認回親兒,於情於理都是應該,你身為親姨母為何要攔著。難道真不怕桓家一怒之下遷怒衛家」
樂氏沉著臉道:「竟不想這話是從我孃家兄弟嘴裡說出來的,聽著南陽樂氏如今風骨全無,倒成了桓家爪牙。」
樂易博臉上敘舊溫情頓時全沒了,臉色一時白一時紅,猛地起身道:「你一個內宅婦人,哪裡知道朝廷大勢。」
衛釗冷冷瞥他一眼。
樂易博又重新坐下,強忍著性子勸樂氏:「你家伯正如今已定了四品,名滿江夏,日後前程不可限量。家中有了能立門戶之人,非要死咬不肯鬆口放敬道離去,這……換句話說,敬道如今這個督護,全靠他自己搏殺立功和桓氏背後護持,若沒有桓氏背後使力,敬道何時才能出頭這總是實情不假吧。」
樂氏道:「我不指望他如何威風如何富貴,只要平安富足過活就好。」
樂易博嗤笑道:「他已經入了官場,年紀輕輕就獨掌一軍,如何能做到獨善其身,平安富足。衛家雖有些舊名望,可看看如今安邑衛氏也只剩兩家。對敬道有何助益二妹,我知道你把敬道試做親兒,更應為他考慮,桓氏如今正興旺,權柄在握,你們難道真要弄得衛桓兩家交惡不成」
樂氏眼裡含了淚,看了衛釗一眼,心裡苦澀難忍,紅了眼道:「就算你今日說的又幾分道理,臨賀郡公有意要將敬道認回,也該由他親來,事關親生骨肉怎麼反倒要南陽樂氏奔波」
樂易博聽她口氣軟化,咂了咂嘴道:「如今舉朝都盯著臨賀郡公一舉一動,他如何能輕易到江夏來,再說桓家多次派人來,不全都被你給轟走了。二妹,敬道親母是我胞妹,他身上流著一半南陽樂氏的血脈,是我的親外甥,這事由我來辦不是天經地義,我這兩頭受累,卻也到處落個不是,一片苦心,還不全是看在骨血親情的份上」
衛釗冷眼瞧著樂易博巧言令色一番說辭,眉頭微挑,幾次想要開口,都被樂氏用眼色制止。
這時門口傳來一個沉肅的聲音,「真念著骨血親情就不該如此咄咄逼人。」
樂易博扭頭看去,衛申從外走進來,樂氏擦了一下眼角,起身相迎。
衛申坐下,冷笑道:「剛到衛家就去賓客面前露個口風,現在外面沸沸揚揚全在議論,你的目的達到了,只要讓外人知道衛家養著桓家郎君,有孝道在上,敬道如今還能不認嗎」
樂易博為人圓滑,見著如衛申這般端方持重的便天然有些脾氣不對付。他道:「妹夫致仕多年,如今閉門讀書不知外間變化,桓家正在富貴頭上,王家謝家要避一射之地,其他士族更是遠遠不如。北伐失利之後,朝中還有誰能與臨賀郡公比肩,敬道認親回去有什麼不好的我聽說如今桓家幾個郎君資質平平,以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