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急於要把那頂后冠加在她頭上了,可是,今天的一席談話,卻粉碎了他對她那份完美的幻想,像是一粒鑽石中有了汙點,他懷疑這汙點是否能除去。含煙!他痛苦的望向天空,你何必告訴我這些?你何必?你把一切美好的東西都破壞了,都打碎了,含煙!夜越來越深了,深山的風涼而幽冷,那松濤與竹籟的低鳴好愴惻,好淒涼。在遠處的樹林內,有一隻不知名的鳥在不住的啼喚,想必是隻失偶的孤禽吧!他就這樣站著,一任山風吹拂,一任夜露沾衣,一任月斜星墜……直到他的一包煙都抽完了,雙腿也站得痠麻而僵直。丟掉了手中最後的一個菸蒂,他鑽進了車子,他必須回去了,雖然他已三十歲,柏老太太的家規仍不能違背,他不願讓母親焦灼。發動了車子,他自己對自己說:“就是這樣,把這件事當一個噩夢吧!本來,她從舞女做到女工,這樣的身分,原非婚姻的物件,想想看,母親會怎麼說?算了吧!別再去想它了!就當它是個噩夢,是生命裡的一段插曲,一切都結束了。”
駕著車子,他開始向歸途中駛去。這決定帶給他內心一陣撕裂般的刺痛,他知道,這刺痛還會繼續一段很長的時間,他無法在一時片刻間就把含煙的影子擺脫。車子迅速的在夜色中滑行,駛過了那道木板的“松竹橋”,家門在望了。
這是一棟新建築的房子,建築在一片茶園之中,房子是柏霈文自己設計的,他在大學本來唸的就是建築系。他一直想給這房子題一個雅緻的名字,卻始終想不出來。車子停在門口,他怕驚醒了老太太,不敢按喇叭叫園丁老張來開門,只好自己用鑰匙開啟了門,開了進去。
客廳中依然亮著燈光,他愣了愣,準是高立德還沒睡!他想著,停好了車,他推開客廳的門,卻一眼看到柏老太太正端坐在沙發裡,一瞬也不瞬的望著他。
“哦,媽,還沒睡?”他怔了一下說。
“知道幾點了嗎?”柏老太太問。
“是的,我回來晚了。”他有些不安的說,到櫃子邊去倒了一杯水。“怎麼回事?”柏老太太的眼光銳利的盯著他。
“沒怎麼呀,有個應酬。”他含糊的說。
“應酬?”她緊緊的望著他。“你直說了吧,你從來沒有事情瞞得過我的!你最近到底是怎麼回事?一天到晚魂不守舍。戀愛了,是嗎?”柏霈文再度怔了一下。望著柏老太太,他知道自己在母親面前是沒有辦法保守什麼秘密的,柏老太太是個聰明、能幹,敢做敢為的典型。年輕時,她是個美人,出身於望族,柏霈文父親一生的事業,都靠柏老太太一手扶持出來。所以,在家庭裡,柏老太太一向是個權威性的人物,柏霈文父子,都對她又敬又畏又愛又服。柏霈文從小是獨子,在母親身邊的時間自然長一些,對母親更有一份近乎崇拜的心理,因為柏老太太是高貴的、嚴肅的,而又有魄力有威嚴的。
“戀愛?”他把茶杯在手裡旋轉著。“沒有那麼嚴重呢!”
“那是怎樣一個女孩?”
“別提了,已經過去了。”他低低的說,望著手裡的杯子,覺得心中那份撕裂般的痛楚在擴大。
“哦。”老太太緊盯著他,她沒有忽略他眉梢和眼底的那份痛苦。“怎麼呢?你失戀了嗎?”
“不,”他很快的說。“那麼,一定是那個女孩不夠好!”
“不!”他更快的說,反應的迅速使他自己都覺得驚奇。“她很好!她是我碰到過的最好的女孩子!”
“哦?”柏老太太沉吟的、深思的望著面前這張被苦惱所盤踞著的臉龐。“她是你在應酬場合中遇到的嗎?”她小心的問。“不是。”
“她家裡是做什麼的?經商嗎?”
“不,不是。”他再說,把杯子放了下來,那杯水他根本一口也沒喝。“別問了,媽,我說過,這件事已經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