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死。
''七月二十五日''
續寫書,倦極。七月二十六日小生命將在八月中旬降生,連日腰痠背痛,醫生說我體質太弱,可能難產。
''七月二十七日''
天氣熱極,烈日如焚,“她”要我為她唸書,刁劉氏演義,我不知她是什麼意思(下面燒燬)
''七月二十八日''
暈倒數次,高找了醫生來,我懇求他不要告訴霈文,霈文實在太忙了,一切事都不能怪他。
''七月三十日''
發熱,口渴,我命將盡。我必須把書先寫完,天哪,我現在還不想死。
''七月三十一日''
霈文和高大吵,難道霈文也相信那些話,我勉力起床寫書,終不支倒下。
''八月一日''
我有怎樣的暈眩,我有怎樣的幻覺!霈文,別離開我!霈文,我的愛,我的心,我的世界!
……
她猛的合起了那本小冊子,她不願再讀下去了。這些片片段段、殘破不全的記載使她的內心絞痛,淚眼模糊。把小冊子鎖進了床頭櫃的抽屜,她躺回床上,側耳傾聽,柏霈文仍然沒有回來。只有山坡上的松濤和竹籟,發出低柔如訴的輕響。
第九章
一清早,亭亭就告訴方絲縈說,柏霈文病了。方絲縈心頭頓時掠過了一陣強烈的驚疑和不安。病了?她不知道他昨夜是幾點鐘回來的,她後來是太疲倦了而睡著了。可是,回憶昨夜的一切,她仍然滿懷充塞著酸楚的激情,她記得自己怎樣殘忍的將他遺棄在那廢墟之中。病了?是身體上的病呢?還是心裡頭的病呢?她不知道。而她呢,以她的身分,她是多難表示適度的關懷呵!
“什麼病呢?”她問亭亭。
“不知道。老尤已經開車去臺北接劉醫生了,劉醫生這幾年來一直是爸爸的醫生,也是我的。”
“你看到他了嗎?”她情不自已的問,抑制不住自己那份忐忑,那份憂愁,和那份痛苦的關懷。
“誰?劉醫生嗎?”
“不,你爸爸。”
“是的,我剛剛看到他,他叫我出去,我想他在發燒,他一直在翻來覆去。”
“哦。”方絲縈呆愣愣的看著窗外的天空,幾朵白雲在那兒浮游著。人哪,你是多麼脆弱的動物?誰禁得起身心雙方面的煎熬?為什麼呢?為什麼你要到那廢墟中去尋覓一個鬼魂?你找著了什麼?不過是徒勞的折磨自己而已。她把手壓在唇上,他夢寐裡的章含煙!如今,他仍相信昨夜吻的是含煙的鬼魂嗎?她猜他是深信不疑的。噢,怎樣一份糾纏不清的感情!“方老師,你怎麼了?”
亭亭打斷了她的沉思,是的,她必須要擺脫這份困擾著她的感情,她必須!這樣是可怕的,是痛苦的,是惱人的!方絲縈呵方絲縈,你是個堅定的女性,你早已心如止水,你早已磨練成了金剛不壞之身,堅強挺立得像一座山,現在你怎樣了?動搖了嗎?啊,不!她打了個冷戰,迅速的挺直了背脊。“噢,快些,亭亭,我們到學校要遲到了。”
“我能不能不去學校?”亭亭問,擔憂的看著她父親的房門。“中午我們打電話回來問亞珠,好嗎?”方絲縈說:“我想,你爸爸不過是受了點涼,沒什麼關係的。”
她們去了學校。可是,方絲縈整日是那樣的心神恍惚,她改錯了練習本,講錯了書,而且,動不動就陷入深深的沉思裡。她沒有等到中午,已經打了電話回柏宅,對亞珠,她是這樣說的:“亭亭想知道她爸爸的病怎樣了?”
“劉大夫說是受了涼,又受了驚嚇,燒得很高,劉大夫開了藥,已經買來了,他脾氣很壞,不許人進屋子呢!”
“哦,”她的心一陣緊縮。“不要住醫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