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如果月光還活著,我的外孫,該與娘娘的侄兒一般大了吧?”
那天我看著他離開詁訓宮,沒想到這帶著一絲柔情的嗜血修羅會在短短半年之後,死於自己族弟之手。畢竟,這世上還是覬覦皇位的人多。
再後來,大亂的靳氏一族竟然舉家前往長安降於永明,終被義憤填膺的劉氏部族屠滅。永明在部族的擁戴下登基稱帝,改元光初,定都長安。此時,中原戰事四起,多國混戰如火如荼。十年後,永明戰死。
祖父歸鄉之前,曾託人捎來我留在家中的書箱,裡面裝著我幼時讀過的全部書冊。猶記當年祖父耐心地教我這些書整理歸類,一冊一冊在裡頭疊放好,意滿志得地說:“這個,就是雲靜的急備肘後方。”我撇撇嘴,不以為然道:“以後我病了,也別找郎中開藥了,把這些笨重東西熬湯喝下就成。”祖父大笑道:“草木金石醫人肌體,而這些,專醫一種‘心疼病’。現在你且記在心裡,等以後用上了,你就懂了。”
我揣想祖父臨走前留下這箱書的深意,他大概是想說,從來命途多舛,人事艱難不易,但書中處世的金玉良言,卻早已銘記在你心中。往後無論何種境況,但求問心無愧便可。
然後我轉念想了想,覺得祖父也有可能在說,世間情愛兜兜轉轉,轉瞬皆成夢幻,不如就此絕情棄愛,埋首苦讀,終成一代逍遙狂且的女學者吧。
在以後的很多很多年裡,當嘉平年間的這些往事褪盡顏色,獨留我一人無聊地活在深宮停滯的時間裡,漸漸被世間遺忘。祖父的這些莫名深意,都成了我不期然而然的踐行。就這樣,我一直活下去,活了很久。
十二月朔,我已記不清,這是一生中的第幾場雪。我站在舊雲林館的殘垣斷壁之間,梁木傾頹的曲廊,依稀是多年前的那個簷下。
鵝毛大雪洋洋灑灑,恍惚間我一如十七歲時的明眸皓齒,烏髮及腰,呵一口白氣氤氳成霜,伸出手,讓雪花融化在手心裡。我裹了裹厚重的外氅,沿著積雪的石鋪小道,往蓮池的滄浪亭走去。
亭間,司馬熾一襲白袍勝雪,玉面清朗,執一枝紅梅似火,於水玉廣瓶中細細斜插。待我走近,他抬首輕笑,柔聲詢道:
“好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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