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在獄中，他手腳都痛得要命，本想一死了之，隔著鐵窗，陸怡卻一直看著他。高潛知道他的心意卻無法回應，只在那時他看陸怡難過，差點也因此落下淚。

他對陸怡道：&ldo;你不用管我，高泓不想失去你，你對他還有價值。&rdo;

陸怡只是搖頭，許久都沒說話。

高潛又說了一遍：&ldo;為我待在這地方，你還年輕，別這樣。&rdo;

陸怡嘶啞道：&ldo;我不要有價值。&rdo;

昔年漢話都聽不懂的孩子，算來比他年紀還小些，卻比他更明白情之一字不在你來我往。高潛算計別人，算計自己，算計時間……到頭來居然還有人真心待他。而且這真心不是一朝一夕，陸怡對他說：&ldo;我對你，也是磐石無轉移。&rdo;

山盟海誓都算得了什麼呢?高潛年少時以為這些都是漂亮的空話，他不需要情，也不要誰認可，從來只做自己認為對的事。

豈料仰望了一輩子的皇兄逃不過，他也逃不過。

他那時受盡折磨，陸怡隔著一小條縫隙，握住他的手，拼命溫暖他冰冷的掌心。從早到晚，有人監視著他們不好說話，陸怡就一直望他。

能被一個人這樣熾烈地愛著……

高潛想：如果能活著出去，我就為自己……也為他活一次。

或許動心得更早些，只是他那時毫無察覺。否則以高潛的性格不會一次一次地讓陸怡越過那條線，他也沉溺其中，不願承認。

離開紫微城前，高潛看陸怡幫自己收拾了幾件厚實衣服，故意道：&ldo;你要帶我往北走，那麼冷，我可能沒幾天就……&rdo;

陸怡輕快的背影驀地僵硬片刻，想起他的傷，道：&ldo;不要緊。&rdo;

&ldo;你多久沒回去過了?&rdo;高潛問道。

陸怡答：&ldo;二十四年。&rdo;

&ldo;到中原那年，我記得。&rdo;高潛笑了笑，&ldo;你那時矮矮小小的，我讓舅舅把你安置在秣陵找點事做，你不肯，非要跟我回洛陽‐‐你都不知道我是什麼身份就敢跟著走，不怕又被賣了?&rdo;

陸怡抖開一件大氅：&ldo;那時候哪兒想過這麼多，就知道你救了我的命。&rdo;

&ldo;後悔嗎?&rdo;高潛問完見他否認，自顧自道，&ldo;可我後悔。若能早些從這趟漩渦中抽身而出，你拉我一把，我們就能多逍遙幾年了。&rdo;

陸怡嘴角帶笑：&ldo;現在不晚，還年輕。&rdo;

高潛不語，只迷茫地想：當真還來得及嗎?

離開時高潛沒帶任何隨從，陸怡僱了個人駕車。簡陋馬車內收拾得整潔乾淨，剛過三月，春寒料峭，又鋪開了厚厚的褥子和披風，窗封得透不進一絲冷風。

高景和賀蘭明月送他們到方渚門外，因為高潛明面上是個&ldo;死人&rdo;了，日後那些皇家便利都不能再用。高景憂心忡忡，一直抓著賀蘭明月的手，問了半晌&ldo;到底去哪裡&rdo;&ldo;能不能來個信兒&rdo;&ldo;王叔會想我麼?&rdo;……

高潛只答：&ldo;你當我死了。&rdo;

高景癟嘴道：&ldo;怎麼可能……&rdo;

他拿著新的度牒，聽陸怡在前頭喊：&ldo;朗朗，走了!&rdo;

春雪將歇，高潛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