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落座,繞過舞姬翩翩衣擺,一雙深邃的眼突然直勾勾地鎖住了高景。四目相對的一刻,宇文華端起酒杯朝他一舉。
高景沒理他,默不作聲收回目光。
他疲倦於從別人身上找明月的影子了。起先看見個相似的背影便會出神,如今這宇文華與明月的年紀、塞北三衛後裔的出身乃至於源自鮮卑的白膚深目都像,被他這樣望著,高景反而尷尬極了。
他疲倦地承認,對他而言明月確實獨一無二。
誰也不是他,誰也取代不了他。
這一年的元夕皓月當空,乾坤殿內還是一如往年歌舞昇平。舊人去了,新人又來了,高景坐在當中,做什麼都沒有心情,難得偷閒般想一想賀蘭明月卻被&ldo;再也不能見他&rdo;的痛苦折磨得疲憊不堪。
他從未妄想還能再見到賀蘭明月,亦不知道同一時刻的千里之外,自己滿心懷唸的人有一瞬也在記掛著他。
‐‐闌珊夢˙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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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玉門山嶂幾千重(一)
景明二十一年的隆冬尤為寒冷,臥病數年的皇帝高沛積勞成疾,藥石罔顧,於紫微城明堂寢殿內駕崩,享年四十五歲。
高沛年幼登基,在位三十四年,少時太后一族把持朝綱,親政奪回。二十一年中變革吏治,重整科考,大舉提拔寒門士子對抗世家門閥。繼承父祖遺志,徵滅南楚一統江山,其文治武功必將名垂青史,無奈天不假年。
那個夜晚他似乎有所感知,先向后妃、重臣下達了最後的諭旨,在風雪中召見了太子。
幾句話後,高景無聲退出了明堂,安頓在一側偏廳中靜默地等待。沒人知道高景這時想了些什麼,或許他只是發呆。
陪伴皇帝到生命終點的人是他最小的弟弟高潛,天矇矇亮時,他走出明堂寢殿,只著一件薄薄的單衣,捂著自己的手。他走了兩步後突然雙腿一軟,被旁邊的內侍扶住也站不穩,手指徒勞地在虛空一抓,接著跪倒在地。
高景似有所感地走出門,雪勢陡然變大,鋪天蓋地席捲而來,將他視野都模糊了。他看見跪在簷下的人,似乎主心骨也被抽走了。
高景嘴唇動了動,一句&ldo;王叔&rdo;還沒出口,明堂內的燈全都亮了起來。
老宦官的聲音從明堂傳出,遞進紫微城的所有耳朵,又經由更多張嘴傳到洛陽的大街小巷,一直傳遍大江南北。
&ldo;陛下,薨了‐‐&rdo;
皇帝撒手人寰,所有的一切卻有條不紊地繼續進行。天亮後,太子高景即位,為先帝上諡號&ldo;孝武&rdo;,宣佈正月改元天興。
新皇登基大赦天下,惟獨沒有按照往次宣各封地諸侯王進京朝見。
正月初一大朝會結束後罷朝十五日,先帝停靈浮屠塔,自駕崩算起,須得高僧超度七七四十九天才遷往平城的皇陵。因為國喪,宴席沒有往年奢華,連用度都統統減了三成,對比之下,新皇住處的寒酸也不算什麼了。
夜幕低垂,與明堂相去不遠的蓬萊閣內隱約傳來觥籌交錯,新皇卻早早地退了場。已做了太后的獨孤氏孑然一身,望向最上首的空位,若有所思。
明堂內點了冷冽的薰香,高景託著下巴,窩在偏廳發呆。
通往庭院的門大開著,露出佈置精緻的假山假水,無論池塘泛起的漣漪還是花草在風中翕動的枝條,於高景眼內都沒有區別,灰濛濛的一片影子。
阿芒端著藥膝行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