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暈過去了!”林如海再也等不得,也不顧水湛在此,急跑進內宅去了。
林澤也是驚得手心一片溼冷,偶有微風拂過,林澤竟在這酷暑天氣裡覺得自己凍得瑟瑟發抖。
水湛忙攬住林澤的肩頭,低聲道:“林夫人是有大福氣的人,你只管放心,別嚇著自己。”又抬頭去看那院門,燈火通明的一片卻什麼也瞧不見,只恍惚看到有人影攢動,其他的也只聞其聲罷了。
林澤抬頭看了一眼水湛,見他目光堅定,心裡就如吃了一顆定心丸一般,也鎮靜了下來。再抬頭看向天空,原來不知不覺,已經月上中天了。
八月十五,月圓人圓,已經過去了半月有餘。
賈敏半倚在床上,身後靠著一隻繡金蟒五彩絲線引枕,身上只穿了一件白色褻衣,臉上一片蒼白之色。綠柔進來見了,忙拿了一件外衣過來給賈敏披上,只勸道:“太太,已經半個月了,只求太太放寬些心,別累著自己。”
賈敏聽她這樣說,眼珠子一轉,淚水已經盈盈落下,只悲泣道:“我那可憐的孩兒——!”只一句,便已經泣不成聲,哪裡還能再說下去。
綠柔自知賈敏心中的痛意,也不敢深勸。賈敏素來體弱,當年生養黛玉時,已經傷了身子,到底好生將養了這麼些年,好容易有了身孕,只以為自此子女緣滿,再沒有遺憾的,誰知就是這一胎,竟是雙胞的哥兒,賈敏掙命似的生出了一個,昏昏沉沉中暈了過去,腹中餘下的那一個確是自此無緣了。
屋內寂靜,只聽得賈敏低泣之聲,綠柔侍立一旁也不敢再勸。紅杏打了簾子才一進來就見如此,也壓低了聲音到賈敏跟前道:“太太,老太君那裡又來信了。”
賈敏聞言,拿帕子拭了拭眼淚,只淡淡地道:“擱在那裡罷,等我得空兒時再看。”
紅杏看了一眼手裡的信函,又道:“老太君說這是急信,要太太看了早些給個答覆才好。”
賈敏聽了,只覺心裡發冷。
她這些年,萬事把孃家放在心裡,凡林家有的,再不會少了孃家一份兒。可是孃家是怎麼做的,先是派了一個嬤嬤來,又要服侍她又要服侍姑娘的,滿以為是個好的,誰知竟是個吃酒賭錢欺善怕惡最會扯謊的。沒等她打發了那王嬤嬤出去,竟又派了一個賴嬤嬤來,她自為著在家做姑娘時的一些個情分,好歹給了面子沒說什麼,哪知那奴才竟是個蹬鼻子上臉的貨色,做得竟比那王嬤嬤還要無恥百倍不止。
好容易藉著府裡方嬤嬤和張嬤嬤的手打發了那兩個老貨回去,又派了兩個婆子跟著,去賈府好生分說一番。賈敏還以為,賈母必會為了自己做主,狠狠地處置了那兩個膈應人的嬤嬤,誰知竟是重重拿起,輕輕放下。不過是降了身份,拿的月錢少了些,平日裡仍在主子跟前做事。賈敏氣得不行,只不肯再和孃家親近了。
可是這番生子,著實身子上吃了大虧。她從未經受這些,方嬤嬤和張嬤嬤雖有能耐,到底不是這方面的能手,因想著自己的母親也是曾經宮裡出來的,好歹這些也知道不少,便去了信問。誰知第一封回信就把賈敏給澆了個透心涼。
想到賈母字字句句都是指責林府裡有人做手腳,又說林如海的不是,賈敏只心裡氣急,又不好對人說,每日裡垂淚,旁人都說是為了那夭折的小哥兒,又哪知道這些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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