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廳書房之別,四人俱都坐在一個光線有些黝黯的土坯屋中,氣氛沉滯凝重。
四人中年級最大,性子最沉穩的是彭華波。脾氣最急躁的則是晏光軍,在這樣沉滯凝重的氣氛中憋了許久,又聽到外邊街上熱熱鬧鬧,隱隱有誇耀新進士的聲音後,晏光軍再也憋不住的猛然站起,也顧不得胡凳倒地碰翻其它物事引發的一片咣噹亂響,躁聲道:“他們不把俺們當人,俺們還就不伺候了!走,燒了這鳥官衣咱們追著於管事南下投公子去……”
言說至此,憤恨難平的晏光軍回身將那倒地的胡凳重重踢了一腳,引發了又一片咣噹亂響,“有公子在的時候,誰敢這麼欺負俺們?但有人如此,隨著公子跟他們幹就是,輸也罷贏也好,總是一場爽利,何至於像現在這般受人醃攢氣還發作不得?俺就不信了,到了公子身邊,他還能不管俺們?跟著他,俺們就不能做出一番事來?”;
看了看如炮仗一般發作的晏光軍,陳昌來與張清雲對視一眼後咬了咬牙。
此時再思及開皇榜那天的景象真是恍如隔世。
那一天他四人在皇榜上看到自己的名字時,歡喜的似乎身子都再也包不住興奮,整個人都要炸開一樣。
公子沒有騙人,朝廷果然開了通科,他們這些早棄了學業的小商賈行出身居然真就高中了進士!
一夜之間就將名動天下,一夜之間,居然就從小商賈行的出身魚躍龍門成了官人了!
當日的那種高興太美好,美好到渾身戰慄簡直不敢相信,美好到看什麼都是飄的,美好到一想及光宗耀祖的景象就忍不住嘿嘿傻笑,晏光軍居然在數千士子聚集的貢院裡放聲暴吼,讓貢院大小官吏虛驚一場,以為今年又有貢生起了暴動。
可惜這種夢幻般的美好持續的時間太短就即刻破滅,拜座師這是每一個新進士必然要走的程式,身為新進士,這樣的事情卻沒人來通知他們,自然也沒人讓他們一起。
等他們氣喘吁吁的自己找上門時,迎來的卻是一片冷眼。其他的新進士見他們來了頓時就遠避開去,似乎他們身上帶著瘟疫。那座師沒看他們一眼,沒與他們說一句話,沒有奉茶,甚至就連看座都沒有。
座師顯然沒有將他們視為弟子的意思,其他那些新進士也根本沒有將他們視為同年的想法,看他們時眼神中的鄙夷絲毫不加掩飾。
拜座師之後,還有一系列進皇城住禮部及吏部辦事走程式的過程,每去一回都是一次冷眼之旅,就連皇城那些不入流的吏員都敢明目張膽的瞧不起他們,其間的種種冷眼,種種心酸真是一言難盡,事後恩之猶覺金身發寒。
新進士們的歧視,皇城官吏的歧視已經讓人不堪忍受,但這還不是金部。最後他們發現就連神都百姓們明瞭他們的身份後也是指指點點各種瘋言瘋語的謔笑言辭讓人聽都聽不進去。
至此,除了皇榜上確確實實有他們四個人的名字之外,他們根本沒有享受到半點新進士應有的榮耀,反而成了各種冷眼鄙夷謔笑的集中承受者。
這所有的一切都源於他們的出身通科進士的出身,一種前所未有,被人極端恥笑為“雜種科”的出身,於是他們這些通科出身的新進士就理所當然的成為了“柒種”。
這樣的恥辱誰能忍受?更何況如今其他諸科的新進士們皆已分發完畢,而他們四人卻沒有得到吏部的任何通知,以至於想躲出京城都不能夠,一忍再忍,忍到現在這個地步晏光軍終於爆發了。
躁聲而起的晏光軍越說聲音越大手中也將那裝著新官衣的包裹扯過來要將這些官衣扯個稀爛。
就在這時,彭華波的手緊緊按住了晏光軍,“鬧夠了沒有?鬧夠了就好生想想公子當日的交代,於管事的囑咐!坐下”
聽到這話,晏光軍身子一顫,最終恨恨將那官衣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