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家中有些資產的官員索性主動辭官,對方也不挽留,徑直從那原來一干官員中選取小心辦事者升任,倒也輕車熟路,與往常無異。
倒是各地商人們覺得這九江府無甚大變,紛紛重新聚攏來重操舊業,昔日的繁盛景象逐漸恢復,尤其是糧食交易的再現往日榮光,喧鬧的碼頭絲毫感受不到戰火的威脅。商人們要賺錢,農夫們需要把多餘的糧食換成其他生活必需品,碼頭工人們許亞幹活兒才能養活一家人,這一切並不會因為換了城市換了主人就會改變。
不過作為九江府的臨時主人,成大猷卻知道眼前這一切不過是鏡中月水中花,稍有風吹草動,表面繁華的情形立時可以化為灰燼。無論是北面的太平軍還是其他三面的帝國大軍,單論實力都遠遠超出了他所掌握的幾萬軍隊,雙方都在以一種奇怪的心態關注著這裡,但也許就是這種極為微妙的平衡卻讓九江府的和平一直維持了下來,不過連他自己也不知道這種脆弱的平衡究竟能維持多久。
漫步潯江碼頭,成大猷看著眼前繁忙的景象,駐足不前。這裡距離潯江和雅江交匯處已是不遠,也是九江著名的三大碼頭之一,大批的糧食在這裡裝船起運,沿著潯江北上可以直入河間,而順水南下進入雅江,沿江而下可以到達江南諸府。逆雅江西進則可到達黃岡、錦城直至漢中盆地。良好的水運條件和優越的地理位置使得九江成為帝國僅次於金陵的內河第二大港口,而每年從九江府裝船外運的糧食更是與金陵碼頭運輸量不相上下。
一排排大型貨船整齊的排列在碼頭邊等待著碼頭工人們裝貨,青條石建成的碼頭格外結實耐用,時間的洗刷已經讓碼頭留下了歷史的印痕,這是一座有些歷史的糧食專用碼頭。商人們坐在碼頭外沿的涼棚裡,喝著茶,叼著菸袋,間或走出來選上一兩包,用準備好的插籤刺入麻包,檢查一下溼度和有無摻沙。倉庫的管事們則吆喝著組織工人們將倉庫裡的糧食用小車推出,工人們吶喊著頂著烈日賣力的來回奔行,每送出一車便可一在一旁監工處得到一支竹籤,然後沿著顫悠悠的跳板送上貨船,貨船上早有工人們候著將一包包超過一石的麻包輕巧熟練的放進貨艙,一切過程猶如行雲流水,分外順暢。
江面上不時有插著三組青鳥旗的小艇來回巡邏,雖然在潯江和雅江上游自己都已經佈置了嚴密的觀察哨,但為了防止意外,成大猷還是組建了一支規模不大的水上巡邏隊,負責檢查水面來往船隻有無夾帶可疑人員和違禁物資。不過成大猷也知道,假如帝國大軍真要有心收復九江,憑藉自己現有的力量,恐怕很難堅守得住,尤其是在帝國水軍佔據絕對優勢的情況下。
寬闊平坦的水面上來往船隻川流不息,碼頭上船進船出,收帆升帆,搖櫓劃漿,水手們忙碌著靠岸離岸,抱臂冷冷注視著江面,成大猷的腦海中卻還在思考著自己究竟該何去何從。
自從佔據九江以來,成大猷發現自己的想法就發生了一些變化,太平教的那一套離他越來越遠,他也越來越無法忍受那些什麼也不懂卻又喜歡指手畫腳的傢伙,所以他大膽的在文相府命令下達之前就擅自決定了將原來的城守府下面官員全部留任,除了極少數自認無法勝任者,他全盤接受了上一任城守留下的所有官員們。除開官員們,逃走的城守也給他留下了一份豐厚的遺產,充足的糧食儲備,充裕的資金來源,讓他一下子覺得自己完全有了和北面安原那邊討價還價的資本。他甚至有一種衝動的慾望,想要大聲的對那些鼠目寸光的傢伙們大吼一聲:“從今以後,大家各走各的路!”
但是他很快被認清了事情並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麼簡單,殘酷的現實讓他發現,一旦打上了太平教這個烙印,不管你內心是否真的相信太平教,在世人眼中,你永遠是邪門歪道,除非你改頭換面投身於有著更光明前途的主人門下。離開了太平教,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