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麼沉寂無垠的夜色裡,一道詭異的黑影在屋簷上一晃而過,速度之快,讓喝了幾兩酒的打更人揉揉眼睛,以為自己醉了出現了幻覺。
剛才那玩意形狀那麼古怪,如果不是幻覺,那他可只能是見鬼了……打更的人立時打了個哆嗦,心裡趕緊想,幻覺,必須是幻覺!
被鑑定成是幻覺的凌雲天正懷裡抱著一個人,迅速往一度山莊掠去,並努力把懷中掙扎的趙扶搖給按住。
“小凌子,為什麼不讓我自己走,輕功我練會了呀。”
“閉嘴!那是給你逃命用的,我們要抓緊時間……彆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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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了;涼氣泛上來;圍繞身周;讓整個人都覺得寒浸浸地;彷彿浸在了寒水中。
風冷厲而凜冽,像某種野獸的嚎叫,在耳畔一陣又一陣地呼嘯;淒厲而尖銳;讓人耳膜發疼。
剛剛還與凌雲天打打鬧鬧的趙扶搖此刻悄無聲息。
他們現在就站在一度山莊外,山莊建得地勢偏高,兩人靜靜地抬頭望去,昔日巍峨雄偉的建築依然氣勢恢宏;如遠古洪荒便佇立於此;沉默無聲地看著人事變遷。
可惜物是人非,房屋歷歷雖還完好,昔日人聲鼎沸卻已經不再,淪落破敗至荒涼如許,夜色森冷中看來,堂皇富麗的大屋唯餘鬼氣森森,令人毛骨悚然。
隨風傳來梅樹的草木清香,不是梅花開放的季節,遍野花海不可得見,眼前卻仍然能夠看到無邊無際的紅色。
暗沉的、乾涸的、血的顏色。
儘管殺戮已經過去多日,空氣中彷彿還是瀰漫著濃重的血腥味,訴說著這裡曾經發生過的累累罪行。
趙扶搖心驚肉跳地按著自己的胸口,她雖然埋過無數屍體,卻沒有見過那麼多的血,多得整個視野裡,只剩下這殘忍的顏色。
耳邊似乎能夠聽到淒厲的哭喊慘叫和抽噎,甚至幼兒無知的呀呀之聲,她想起坐著紗轎出巡的時候,到達江州那一日。
那一日滿城的柳絮也變作這樣的紅色,然後她經歷了初入江湖之後最痛苦的一場劫難,而現在想來,也不過是一時的囚禁和酷刑而已。
至少她還活著,而曾經逡巡穿梭在這座山莊中的男男女女,卻全部都已化作白骨支離,甚至化作夜夜夜夜徘徊不去的孤魂,在此滿目赤紅地徘徊,含著滿心的恨意,等待著手刃仇敵。
趙扶搖不敢想下去,忍不住渾身打了個哆嗦,裹緊了身上的衣服。
一隻手伸過來,搭在她的肩上,在她驚叫出聲之前捂住她的嘴,從身後把人攬緊,低聲道:“噓——別怕,是我。”
凌雲天感覺到懷裡的小丫頭肩膀一鬆,整個人慢慢放鬆下來,於是低聲道:“走,我們進去,跟進我,別走丟了。”然後點起一盞風燈,幽暗的光芒明明滅滅,照亮小小一方土地。
像暗夜裡唯一的明燈。
趙扶搖乖巧地點點頭,跟在凌雲天后頭,小心翼翼地左顧右盼。
凌雲天見她沒有被嚇退,暗自笑了笑,心想趙扶搖到底還是膽子大,沒有被嚇得轉身就跑,這麼一會兒就緩過來了。
才走了幾步,卻覺得衣角一沉,微微側頭用眼角的餘光看去,一隻小手伸過來,緊緊拽住了他的衣角,那小丫頭正亦步亦趨戰戰兢兢地跟在他後面。
原來還是怕,凌雲天挑了挑眉,也就任由她拉著他衣角。
沒有活人的山莊,寂靜的深夜,凌雲天功力深厚,一步一步走得悄無聲息,就唯有趙扶搖自己的腳步聲響在整個山莊之中。
原本是誰也注意不到的細微聲音,因為這樣空曠的環境而被無限放大,趙扶搖屏住呼吸,覺得那聲音簡直是隆隆隆隆地響在耳側,連心跳之聲都格外清晰。
“啪嗒!”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