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嗎,我不開心……我以為她死了我便會開心,但是沒有,只覺得心中空空的。”他的手一鬆,被捏得緊緊的雪球滾落在地。
“恨了這麼多年,大仇終於得報,到今日我卻發現並沒有想象的那麼開心,竟還發現……連自己恨的是什麼都忘記了!你說可笑嗎?”連曦的情緒有些波動,呼吸中帶著急促,眼眶中還有明顯的血絲。突然他笑了起來,很是狂放,“記得你曾經說過什麼嗎?如果我也能兼濟天下,你絕對不會再為納蘭祈佑說話,是嗎?”
“……是。”今天的連曦與往常真的很不一樣,幾乎接近癲狂,更失去了往常的沉穩與冷靜,真的是因為太后的關係嗎?
他點點頭,又道:“還記得我對你說過,‘昱國若統一天下,你便與昱國同生;昱國若被亓國毀滅,你便與昱國同葬’嗎?”
“記得。”
“好,既然你全都記得,我現在就命人寫戰帖,我要在戰場上堂堂正正地贏納蘭祈佑一場,不論成敗!”
“什麼?”我不敢相信我所聽見的話,但是看他眼底的認真之態,我清楚地發覺他對此話的信誓旦旦與嚴肅。
連曦驀然回首,凝望那幾個雪人,喃喃道:“一家人……真好聽。”
被他此刻忽冷忽熱的神情弄得摸不著頭腦,“連曦,你到底……”
“現在,你就修書一封,告訴納蘭祈佑,一個月後我要與他在戰場上一較高下。我還要看見連思,必須保證她毫髮無傷。其他內容你斟酌著寫吧,寫完送到御書房來蓋璽印。”他緩緩起身,俯視著我,眼光由最初的陰鷙漸漸轉為沉鬱,最後變得清澄透明。
頭一回見連曦的目光如此乾淨,他是真的能放下私怨,真正地來一場君子之戰了吧。毋庸置疑,連曦真的看透了……到底是什麼讓他看透的呢?太后的死?
“初雪需要一個孃親,請你給她加倍的關心。我與你之間的恩怨,待此次大戰之後做個了斷。”他笑了笑,伸手拍了拍我的額頭,就像……哄一隻小狗般。
當蘭蘭掌著燈籠將睖睜的我喚醒時,連曦早已經沒了蹤跡,而雪花早已經壓了我滿滿一身。
“娘娘,風雪這麼大,您穿得如此單薄還出來堆雪人,會凍壞了身子的。”她的手中撐著一把傘為我將頭頂的風雪擋了去,側首望著我身邊的雪人,她掌燈照著看了看,抿唇笑道:“都是娘娘堆的嗎,很像呢,尤其是這個,真像您。”
“我?”被她的話一驚,藉著燭火朝雪人望了去,這才清楚地看見那三個雪人……動了動唇,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只能僵硬著身子站在原地傻傻地凝望良久。
連曦果然說話算話,當我將一封信給他的時候還怕他會反悔呢,沒想到他只是看了眼便蓋下了自己的璽印,我知道那個璽印代表著一個帝王的承諾。當時我有很多話想問連曦,卻不知從何問起,經過那天的雪夜之後我總覺得怪怪的,卻又說不上哪兒怪,或許是自己太過多疑了吧。
近半個月連曦沒有來昭陽宮,聽奴才們說起連曦緊急召了祈殞回宮,兩人在御書房內密談了三日都未出。三日後祈殞便拿著將軍令四處召集軍隊,一時間汴京變得異常熱鬧,走在大街上隨處可見一支支軍隊四處行走遊蕩。這是戰爭的前兆,汴京內人心惶惶,氣氛異常緊張。
這樣的大場面也只有在對付亓國之時才會有吧,連曦是說話算話的,他真的要與祈佑來一場帝王之爭,我……希望誰贏?
不,此刻的我不該再去管誰輸誰贏了,亓國交給我的任務我已經完成,男人之間的事就讓他們自己去解決吧,多餘的事我不該再多問了。
梅蕊新妝,金鳳闕,明月當空醉玉笙。
陌上梅雨曉冬風,已近深夜,四下無人,我依舊在外寢宮門外張望著那條來昭陽宮的路。由晌午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