掐滅,用圍巾裹住臉,朝火鍋店方向走去,這是附近他唯一熟悉的路。經過電器商場的時候,嘉羽決定買一部手機。他在櫃檯的角落裡看到一款處理的機型,花白的螢幕,單薄的鈴聲搭配藍色的塑膠殼,像是日光直射久了老化的結果,不過他記得九月喜歡藍色,說不定這樣能帶來好運。銷售小姐耐心地勸他放棄,說這款機器不能換桌面玩不成彩信,也沒法拍照,而且已經停產很久,壞了連配件都沒處換。嘉羽把它放在掌心細細把玩,依稀想得起它剛剛上市的時候鋪天蓋地的廣告,招貼畫裡的女明星笑魘如花。
上大二時,他曾經不斷剋扣自己的伙食費,攢了很久的錢,歡天喜地去買下這部手機。他記得那天換了三次公車,才找到位於城的東面,傳說中最便宜的手機店。第二天,九月取出一直沒用的新手機,陪他買手機卡。手機是過生日時她父親給的禮物,她固執地留著,說要等嘉羽也買了新手機一起用,辦情侶號。
在自習教室,他們喜歡讓手機站在課桌上,九月的手機通體雪白小巧可人,襯得旁邊的搭檔呆頭傻腦。多年以後,嘉羽發現,這未嘗不是一種對姿態的隱喻。
最終還是買下那款早就過時的機子。
口袋裡揣著手機回到小院,似乎進入桃花源,城市所有的喧鬧與不安都被阻隔在一牆之外。嘉羽關門時,木門背面暗紅的漆皮落了一袖。他將這些碎屑彈在地上,像極了年幼時候大年初一的清晨,他扒著窗沿,看雪地裡撒滿除夕放炮留下的炮紙。空氣裡還瀰漫著刺鼻的芒硝味,他忍著冷看了一會,堅持不住,又鑽進被窩裡,安心地等著母親來叫他起床去給長輩拜年。
他掏出那張摺疊過很多次的紙片,將正反面的兩個號碼存進手機,想了想又把九月的舊號也存進去。對他而言,此刻的尚平和梅紋就是這個城市,是他的喜馬拉雅,是他的西伯利亞。當然,也包括已經消失的她,如果她還在這個城市的話。
他給他的西伯利亞們發去告知簡訊,然後靠在門框上用目光丈量這個小院。
院牆不高,上面星羅棋佈地豎著許多防賊的碎玻璃片。玻璃片之上便是不遠處不斷拔地而起的樓盤,有些已經搬進了住戶,各色窗簾將落地窗上下圍個嚴實;有些還圍著腳手架,像沒有剝皮的大蔥。它們的存在,使小院變成了眾人窺視的戲臺,是枯井的井底,而他就是時常仰望一方藍天的井底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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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勒斯的九月》 第23節
梅紋收到簡訊的時候正抱著靠枕坐在地上發呆,右手邊書架上,一杯咖啡熱騰騰地冒著白氣。既然今晚休息,也就不在乎是否需要補眠了。音箱裡有吉他和鼓點,也有不斷傳出的人聲,她聽不清在唱些什麼,只覺得此刻房間不應當過於安靜。
昨晚進直播間以前終於等到望熙的電話,熟悉的聲音,縱然是來自數千公里以外的日本,也依然生動得如同他本人坐在對面,正擠眉弄眼地對她笑。望熙似乎很用力地講話,聖誕快樂,生日快樂,我在這兒很好,你那裡呢?
這裡是已近午夜的辦公室,靜寂無邊,只有梅紋手中的鉛筆,在稿紙上沙沙地劃出響聲。頂燈早已熄滅,一盞檯燈懶散地揮發著柔光。她看到厚實窗簾的一角被微微掀起,風從下面溜進來,直達腳邊。
你那裡冷麼?這邊已經冷到毛骨悚然了。
什麼,你大聲點,我聽不清。望熙幾乎是在喊了。
梅紋突然覺得這是個很好笑的場景,當溝通不能順暢的時候,人們反而變得更渴望瞭解對方的資訊,雖然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也無法阻止不斷生長的好奇心。
她想讓這好奇心繼續,加大聲量問道,你在哪裡,東京麼?
算是吧,在涉谷,就是那個好多人喜歡在歌裡唱的地方。真熱鬧,你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