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戈萊納恍然大悟道:“無怪比約奇不肯把它們合在一處,分別裝匣。”凡埃克道:“教皇倒也真是有心,他知道貝爾格萊德公爵不願受穆斯林恩惠,便派了教廷使者親去尋訪,再派聖帑衛隊護送。如此一來,這一蟲一草便成了教皇親賜的靈藥,公爵便可放心服用了。可惜我只盜得四葉三葉草,那巴茲利斯克蟲卻是被比約齊貼身裝著。如今那蟲子已然入庫,便是我等的機會了!”
賽戈萊納聽完,心中卻犯了嘀咕,他也算是教廷部屬,如今卻助這畫師來偷藥,總覺不大妥當。凡埃克看他面帶躊躇,便道:“只要進得庫房,你自去取你家木杖,我去拿我的蟲,兩不相干。”賽戈萊納道:“你偷靈藥,莫不是也患了美杜薩之泣?”凡埃克伸出右手,修長手指憑空撥弄了幾回,笑道:“你看我象麼?只不過那巴茲利斯克蟲的蟲屍搗碎,再摻以顏料,便能繪出極難得的絕世色彩。世人不過百年之壽,哪及藝術萬古長存,我這用法才最合天理。”賽戈萊納正欲開口質疑,凡埃克卻突然停了下腳步,低聲道:“便是這裡了!”
二人此時身在貝爾格萊德城堡的西北角落,這裡有一處青磚砌成的小禮拜堂,兩邊各有一棟角堡。這裡本是公爵家族作日常禮拜之地,如今被臨時改成了存放貴重壽禮之地。凡埃克道:“這禮拜堂唯有一個入口,門外有兩名衛兵。還有一隊巡哨的在左近。”賽戈萊納皺眉道:“以你的身手,何必一定要找我幫忙。”凡埃克抬起白皙雙手,自憐道:“我這一雙手只為藝術奉獻,打拳這等粗俗之事,我是從來不學的,倘若弄傷了手指,豈非是大損失?”賽戈萊納聽罷一時語塞,不知這人究竟是直率坦誠,抑或是過於自大。
事已至此,賽戈萊納也只得打起精神。門口那兩名守護人高馬大,太陽穴高鼓,都是硬手,公爵只派他二人把守,顯然是信心十足。他們目不斜視,忽然聽到耳邊一陣輕佻小調兒,見到一個穿著花裡胡哨的古怪男子吹著口哨,悠然走來。這兩名守護知道公爵客人之中多是江湖中人,其中不乏怪人,於是也不敢喝叱,只伸手攔下他道:“這位客人,這裡是城堡重地,不便外人進出,請您早些回去罷。”那男子搔搔亂蓬蓬的頭髮,醉醺醺道:“恕罪恕罪,一時吃醉了酒,卻不知轉去哪裡了。”二人對視一眼,說道:“從這裡折返,下了臺階右轉,便有士兵帶您回去,恕我等有職責在身,不能離開。”男子向前走了兩步,嘟囔道:“既然能碰到你們,也是命運使然,不若我便給你們繪上一幅肖像如何?”說罷從懷裡掏出兩支細毛刷筆,在手中上下翻飛,靈活之極,腳下卻是踉踉蹌蹌。兩名護衛面面相覷,只好上前扶住他,男子忽然抬頭笑道:“這名畫便起名叫《二士爭暈圖》罷!”
兩位護衛一怔,背後一個黑影突然躍出,兩下乾淨利落的手刀劈向後頸。這手刀內勁十足,力透星宮,二人眼前一黑,當即暈了過去。凡埃克拍手讚道:“好漂亮的手法。”賽戈萊納仍舊有些猶豫,略望了望昏迷的護衛,催促道:“快開門罷。”
禮拜堂的門鎖只是尋常的銅翅咬鎖,凡埃克掏出兩枚鋼針,插入鎖孔鼓搗了數下,鎖頭便應聲而開。兩人推門而入,看到裡面堆滿了各色奇珍異寶,有金鑲玉嵌的護手長劍,亦有大如雞卵的明珠,還有些古籍舊壺之類的,看似其貌不揚,想來也必是各有珍奇之處。莫說賽戈萊納一個土包子,就是凡埃克都看得嘖嘖稱奇。
兩人搜尋了一圈,凡埃克忽然喜道:“原來是在這裡!”他搬走一尊斯留特爾親手鑄的黃金聖母像,踢開多那太羅的獨角獸掛毯,從底部拿出一柄木杖和一個小小木匣,木匣上刻著教廷徽識,啟處還有雷神門專有的封泥。賽戈萊納接過木杖,上面五環節疤歷歷在目,不禁伸手輕輕撫摩,喜不自勝。凡埃克把木匣揣入懷裡,道:“先離開這裡再欣賞不遲!巡哨的轉瞬即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