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刀從脖頸一貫而入,將本已僵死石化的神經一一攪開,再用鍊金秘方敷上,此所謂不破不立。
只是這一攪令神經復甦,病人會覺得劇痛難忍,所以老公爵才會忽然大吼一聲。能聽到這一聲吼,說明他痛感已經恢復,便算是邁過了最難的一關。亞諾什闖進去的時候,正是最關鍵的時刻,藍鬍子下刀若有絲毫遲疑偏差,就是一條人命交待。
聽了賽戈萊納講解,眾人恍然大悟,放心之餘,也都暗暗佩服藍鬍子的手段高明。亞諾什醒過來之後,一想到父親幾乎喪於己手,大是慚愧,悶坐在地上沉默不語。
正說間,藍鬍子推門而出,拿衣角擦了擦手上的淋漓鮮血,道:“你們可去看了。”亞諾什和卡皮斯特拉諾一聽,顧不得許多,連忙衝進臥室。看到老公爵半靠在床頭,渾身條條傷口觸目驚心,可畢竟已恢復了神智,兀自喘息不已。亞諾什喜極而泣,跪在床頭握著父親的手,卡皮斯特拉諾連連在胸前划著十字,吩咐周圍看呆了的女僕與侍從快去準備熱水與繃帶。
藍鬍子道:“他這算是暫時闖過這一關了,多用野蜂蜜與柳樹皮搗成漿水外敷,讓人每日五次抓著他四肢屈伸五十次,讓血脈活絡。”叮囑完之後,他便轉過頭去,看也不看老公爵,彷彿這病人生死根本與己無關,對賽戈萊納低聲道:“去給我尋間屋子休息。”賽戈萊納知道他這一天一夜,心力耗費極鉅,無論動機為何,確實是盡了全力了,心中十分感激,立刻拉住路過的一位管家。
這管家看到老公爵竟從鬼門關走了回來,心中激動,對藍鬍子的要求哪敢不從,連忙喚人收拾出一間上房,把藍鬍子引了過去。藍鬍子進了屋子,讓旁人離開,只叫賽戈萊納留下。賽戈萊納道:“老公爵病情究竟如何?”藍鬍子道:“我已盡了力,至於能夠痊癒,就得看他自己的造化了。”賽戈萊納道:“前輩那鍊金藥方,不是尚有未盡周全之處麼?對公爵的病是否有妨害?”藍鬍子道:“我那藥方,對驅除美杜莎之泣的毒性有奇效,這點並無疑問。只不過長期服用,性情難免大變。這老頭子年逾七十,能保住性命已經不錯,還怕這後遺症麼?”
賽戈萊納長出一口氣,說前輩你先在此休息,正要出門,卻被藍鬍子拉住。賽戈萊納有些不解,藍鬍子咧開嘴笑道:“小子,你想好脫身之道了沒有?”賽戈萊納一楞:“閣下何出此言?”藍鬍子道:“你莫裝糊塗,這周圍的濃濃敵意我還是嗅得出來。凱瑟琳派你請我的時候,就不曾叮囑過?”賽戈萊納暗暗叫苦,心想卡瓦納教士曾諄諄教導,說莫要扯謊,一句謊言須得百句謊言去彌補,如今一看,果不其然!
他正想如何把話圓回去,忽然門外傳來敲門聲,三長兩短,顯得彬彬有禮。藍鬍子大聲道:“門不曾鎖,進來就是。”木門一開,普羅文扎諾與加布裡埃拉嬤嬤兩個人緩步而入,俱是面色凝重。
藍鬍子看了他們一眼,索性躺在床上,長長打了一個呵欠道:“老公爵我已治好了,如今大爺我累得不行要睡覺,有甚麼話你們快說。”
加布裡埃拉嬤嬤與普羅文扎諾對視一眼,後者開口道:“閣下妙手回春,醫術高明,這一次能治好貝爾格萊德公爵的性命,等若是救了整個東歐與教區,立功匪淺。我等特來致謝。”
藍鬍子聽到這些客套,不耐煩道:“有話便說,有屁快放。”普羅文扎諾面色不變,繼續道:“閣下殫精竭慮,心力耗費甚鉅,我們也是知道的,這裡有兩瓶藥劑,於精力略有小補,算是我等的謝禮。”他說罷從懷裡取出兩瓶藥水,一瓶淡藍,一瓶淺黃。雖然口裡說是“略有小補”,但貝居因會與宗教裁判所聯手所送的禮物,又豈是尋常藥物可比?藍鬍子聽了,哈哈一笑,也不客氣,直接把那兩個瓶子拿過來,也不問是藥是毒,一仰脖全倒進口裡,然後咂了咂嘴品味一番,連聲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