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的香菸已經燃至灰飛煙滅,飄雲把菸蒂扔到窗外,淡淡的說:“送我回去。”
車子行進市區,路經被當地人稱作“不夜街”煙華的地帶,火樹銀花,美女如雲,浮華世界的紅男綠女,或彼此試探,道貌岸然的虛與委蛇。或一拍即合,直奔暗夜慾望而去。無論如何,總能得到一個圓滿。露水情緣,銀貨兩訖,沒有人期待情愛無疆,地老天荒。
遠處的石頭森林彷彿冰冷的水塔,近處的霓虹明豔璀璨,卻開不出動人的鮮花。
文化廣場的天台,一對年輕的情侶正手挽著手,點燃一桶煙火。火光一亮,大蓬大蓬的煙火綻放在城市的夜空,彷彿一道道炫目的琉璃,五光十色的光帶割裂光滑如緞的天幕。
於是,女孩在男孩懷裡看到塵煙落盡,繁華似錦。便以為那是宇宙洪荒地久天長。
良辰美景,風月無邊,再寂寥的城市也能炫麗到俗世的極致,仿若煙火盛開在漆黑如緞的冷夜,沒有溫度,可是絢爛至極。
飄雲的手放在玻璃上,指尖冰冷。開啟車窗,風呼的一下就灌了進來,於是全身都是冷的。男人從身後欺了過來,用自己的滾燙熨帖她的冰冷,感覺到她的牴觸,卻只是固執的抱著她,彷彿想說些什麼。可是千言萬語,從何說起?
無言以對,回首惘然,所有的語言都是微薄的藉口,讓人侷促而汗顏。
車停在公寓樓下,龍天佑送飄雲上樓。樓道里漆黑依舊,他點亮火機,一小簇溫暖的火苗點亮一張蒼白如雪的臉,髮絲凌亂,神色疲倦暗淡。上樓的時候,飄雲一隻手扶著落滿灰塵的樓梯扶手,一隻手揪著大衣的領口,彷彿舉步維艱。黑色的大衣空落落的罩在身上,龍天佑看著她羸弱的背影,覺得有什麼東西如梗在喉。
走到門口的時候,他突然緊緊的抱著她,彷彿用盡了平生所有的力氣,死死的抱住,如同溺水的人揪住那根救命的稻草,抓住了,就再也不想放手。
“還要?”飄雲淡淡的問著,沒有回頭。樓道幽長空曠,她的聲音清冷寡薄,帶著甕甕的迴響,彷彿相距千里之外。
男人的身體怕冷似的顫抖了一下,抱著那副瘦弱的身子站了很久很久,只是抱著她,彷彿失去了大腦,也失去了語言。只聽到一顆心七零八落的摔成了碎片,彷彿有千言萬語卡在喉嚨裡,哽咽得難受。可是他說不出口,一個字都不出口。
直到樓道里傳來晚歸鄰居的腳步聲,他終於放開手,灼熱的吻落在飄雲秀美的頸上,輕輕的說了兩字:“晚安。”就轉身離開了。
就算感受不到他的顫抖,也聽得出聲音裡的疼痛。可是飄雲不想理他,沒精力,沒體力,也沒心情照顧他一時一地心血來潮似的愧疚疼惜。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行為買單,就像某部臺灣青春偶像劇裡那個經典的人物說的那句經典的對白:道歉有用的話,還要警察干嘛。
何況,從開始到最後,他一句抱歉的話都沒說過。
不是她小氣,而是任何一個女人被男人像妓女一樣的對待後,如果她還能對那個男人笑笑說,沒關係,我不介意。那麼飄雲真要用四十五度角來仰視她,順便懷疑她的神經結構。
佛祖可以割肉喂鷹,捨身飼虎,可是飄雲自認只是凡夫俗子,就算再修行百年,也無法如此高風亮節義薄雲天。
可是老天爺今天似乎專門跟她過不去,開啟家門,剛想進去,就聽到走廊一聲沉悶的巨響,一個男人驚慌失措的叫著:“喂,哥們,你怎麼了?,醒醒,醒醒……”
飄雲回頭一看,老天,開玩笑吧。
在那位好心大哥的幫忙下,飄雲好不容易把意識不醒的龍天佑搬進屋裡,扔到了床上。她一邊擦汗,一邊看著男人的臉,心想,怎麼不走出樓道再暈?她就可以當什麼都不知道了。
摸摸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