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都不拘是不是飯口兒的功夫,一屁股坐到餛飩湯、豆腐腦兒的小攤兒上,三兩口喝完了一碗餛飩湯、豆腐腦兒,嗓子眼裡還沒把那湯水咽乾淨了。嘴上已然吆喝著讓那小攤兒的掌櫃添湯加佐料,折騰個沒完沒了,恨不能拿倆大子兒吃出來能扛住三天餓的飯食!
但凡是撞見了這樣的主兒,那小攤兒的掌櫃還真是沒轍,總想著不能因為兩口湯水的緣故得罪了主顧。哪怕是心裡頭再不待見那佔便宜沒夠的主兒,可也還的得顧著旁邊那些實誠主顧的面子不是?
倒也還不知道是真事,還是那些個叫佔便宜沒夠的主兒氣得編排出來的玩笑,四九城裡擺小吃食攤兒的掌櫃都知道個能叫人笑掉了大牙的故事。
據說是前門左近的地界住著個摳門到家、佔便宜沒夠的主兒。正經叫撒尿澆地、放屁肥田,一泡屎生生憋三十里地,那也得拉在自己家的茅房裡,生怕有個吃虧的時候。
估摸著是見天兒打從個餛飩湯的攤兒前面過,也都瞧見了那餛飩湯攤兒的小掌櫃替主顧添些湯水,有時候撞見了熟朋友,還能饒幾個餛飩。這位佔便宜沒夠的主兒也就動開了心思。
起先倒也不算是太叫人糟心,也就是花幾個大子兒在那餛飩湯攤兒上頭坐一早晨,啥時候能把自己灌了個水飽,啥時候才能一步三搖晃地慢慢踱回家中。
可到了後來。這位佔便宜沒夠的主兒倒是長了能耐,能從大早上一直在那餛飩湯攤兒上坐到後半晌,一碗接一碗地把那湯水喝個沒完沒了,生生能把那熬湯水的二十二飲大鍋喝淺下去小三成的分量!
這要是一回兩回的事兒,估摸著還真沒人能留神到這小事上邊。可架不住這位佔便宜沒夠的主兒,連著十天半個月的光景都這麼折騰,不光是那餛飩湯攤兒的小掌櫃覺著不對勁,就連那些個常來常往的熟客,都瞧出來這裡頭指定是有啥貓膩——哪怕是頭駱駝,那也架不住這麼朝著肚子裡灌湯水吧?
說來也巧,就有一位常在這餛飩湯攤兒上吃喝的熟客喜歡在天橋上頭瞧些雜耍,仔細盯著那位佔便宜沒夠的主兒看了三天,倒是當真瞧出來些端倪——那位佔便宜沒夠的主兒,每回來的時候都是穿著一身特寬敞的長衫,走道的時候還都是劈開了大胯邁著太爺步,一副小心翼翼、生怕走快了踩死螞蟻的德行。
再看那位佔便宜沒夠的主兒喝湯的時候,滿滿當當一大碗滾熱的湯水,也就是三兩口就能倒進了嘴裡。且不論這位爺嗓子眼是不是真有那麼寬敞,那就是嘴巴也扛不住那麼熱的湯水不是?
也是那喜歡瞧雜耍的熟客好開個玩笑,轉天再來這餛飩湯攤兒上坐著的時候,懷裡頭悄悄的就揣了個大麻雷子的炮仗。好容易等著那佔便宜沒夠的主兒從長凳上頭站了起來、才走到街面上的功夫,這位熟客伸手摸出了那大麻雷子的炮仗,就著餛飩湯攤兒上頭的爐灶點燃了引信,抬手就把那噝噝冒著青煙的大麻雷子炮仗撂到了街心。
四九城裡能做大麻雷子炮仗的作坊,左不過就是陶、卜、易、朱四家百年老號,做出來的炮仗、煙花全都是能進貢到皇宮大內的極品。就這足有小孩手腕子粗細的大麻雷子,一聲炸響都能賽過旱地一聲雷,專門就是用在驚蟄時分湊足九響天雷數目、催醒玩物順應天時的玩意!
被這麼個能驚得地下蟄伏的蛇蟲鼠蟻全都從冬眠中醒來的玩意一嚇,方才那走得四平八穩的佔便宜沒夠的主兒。當時就是一個趔趄摔在了地上。可人才趴地上沒片刻的功夫,卻又猛地從地上蹦了起來,嗷嗷怪叫著撕扯著身上驟然間變得透溼的長衫?
直到此時,大傢伙才瞧明白——感情這位佔便宜沒夠的主兒是在兩腿之間拿布條拴了個大酒罈子,脖領子下頭還繫著個喇叭口的皮漏斗。
旁人瞧著這位爺在喝湯,可其實那滾熱的湯水全都被這位爺倒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