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斐維持著擁抱的姿勢,微微側過腦袋。
雪白的長髮在風中輕輕晃動,在日光下幾乎透明。
這位諸葛氏長子的相貌清雅逸麗,眼眸狹長,泛著些孔雀尾羽般的青藍色,哪怕此時憔悴萬分,也沒有損傷半分顏色。
反而因為那頭奇異的白髮,而顯得有幾分似神如鬼的、非人的豔麗感。
“阿琮,你在說什麼……?”
“我如何會知道……啊。”
他緩緩用那雙瘦骨嶙峋的手,碰上了諸葛琮的臉。
感受著手中的觸感,這渾身雪白的人睜大了眼睛,喃喃道:
“你是真的……熱的、活著的……不是我的幻覺。”
“阿琮,你還活著?”
諸葛琮面無表情地將他的手從自己臉上摘下來:
“嗯,活著。”
諸葛斐愣愣地看著他,又看了看自己的手。
他閉上了眼睛,而後又重新睜開。
“還活著啊……活著就好,這樣就好……”
他深深地望著諸葛琮的臉,孔雀翎般的狹長眼瞳含著水霧,憔悴的臉上勾起了一抹溫柔的笑意。
“阿兄這裡有些太亂了……阿琮,你先等一等,我去將這身晦氣的衣服換下來,很快的……之後我們再聊一聊……你在這裡等著阿兄……”
說著,他便想快步進屋去將喪服和麻衣換下。
可他顯然忘記了,自己的身體如今有多脆弱。
還未走出兩步,他便踉蹌著往前跌去,口中發出一聲驚呼:
“啊!”
本還沉浸在思索中的諸葛琮身體先於大腦運動,下意識便扶住了諸葛斐,將他的重量轉移到自己身上。
諸葛斐驚出一身冷汗,在諸葛琮的攙扶下站穩身體,低低說了聲“謝謝”後,緩了緩神,才繼續往屋裡走。
印章:【嚇我一跳……諸葛斐現在好弱哦,走路都能平地摔,嘖。】
諸葛琮蹙著眉頭,看向自己的手。
片刻,他自言自語般說道:【……我其實沒想扶他。】
印章:【嘎?!】
諸葛琮抿了抿唇,黑瞳中浮現思索。
【不,沒什麼……對了,方才,我看到諸葛斐脖頸間似乎戴著什麼東西。】
【我記得,他似乎沒有戴首飾的習慣。】
那麼這樣貼身被他存放的東西,到底是什麼呢?
他本想仔細觀察一二,但因為自己下意識扶起諸葛斐的動作過快,導致他錯失觀察良機。
不過也不必急於一時。
若是不能自己觀察到那東西的形貌,那麼直截了當去問諸葛斐也不是不行。
諸葛琮將目光從屋內人影上移開,再度打量起了這個不大不小的院落。
……菜畦、石井、稀稀拉拉的莊稼、磨損嚴重的工具……
看上去似乎並沒有什麼可疑之處。
這裡的一切,包括諸葛斐本人在內都是那麼合情合理,正常得不能再正常。
一直默默修理院門的張朝終於完成了工作,拍拍身上的灰塵,走到了諸葛琮身後。
“仲珺,我……”
“阿琮,我們進屋談吧。”
諸葛斐扶著門框,笑盈盈地看著諸葛琮。
看得出來,他換上的是七年前的舊衣,如今已經顯得寬大了不少。
張朝的話被無情打斷,只得將剩下的都吞進肚子,十分賢淑地讓諸葛琮放心去與大兄敘舊,他自己會找涼快地方待著。
諸葛琮沒跟他客氣,隨意地點了點頭,轉身跟著諸葛斐進屋去了。
守孝期間,不可飲酒、不可食肉、不可奢靡、不可作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