議事結束時,已經是日暮時分。
依照本朝官制,州司馬官位只是比郡守稍微低半等。
郡守趙大人經過深思熟慮,決定將這位遠道而來的將軍安排進他在城北置辦的私宅,再安排些美婢好生伺候著。
亓官拓客氣一笑,推辭道:“我與郡尉有親,直接住在他那裡就行,勞您費心。”
趙郡守再三挽留無果,也只能放他離去。
是夜。
幽州司馬親至東萊,小小的郡尉自然得好生接待貴客。
好在亓官徵在東萊也有自己的房產,免於跟哥哥一起住軍營的尷尬。
於是,在明滅不定的燭火邊,兩個亓官氏在桌邊面面相覷。
……好久沒見,就算是親兄弟,也都不知道能聊點兒什麼了呢。
場面一度陷入尷尬的沉默。
片刻,大亓官乾咳一聲,率先丟擲個話題:“你在東萊也有數年,可知道倭寇的具體情況?”
小亓官一愣。
“大兄,郡守白天沒和你說過這些?我可是寫了好些字的報告交上去了……”
亓官拓不說話了。
那雙顏色深些的狼瞳定定看著他。
亓官徵福至心靈般意識到親哥只是為了找個話題,並非真心實意想聽他作報告。
於是忙開口找補道:“也是,郡守只是個文弱書生,不知兵。”
“哪裡有我親自說來的明白。”
大亓官滿意地收回了目光。
迫於兄長壓力,小亓官不得不從頭開始,又將自己的報告闡述了一遍,累得口乾舌燥。
不過好在氣氛終於不是那麼尷尬了。
小亓官也能稍微講些別的事。
他撓撓腦袋,看向自小把自己養大,如同父親般威嚴的長兄:“那個、兄長、你是不是因為我才大老遠跑一趟……”
大亓官大馬金刀地坐在那裡,聞言哂笑著看過來。
“不然呢?區區倭寇而已,不管是呼延順義還是夏侯高遠,都能輕輕鬆鬆弄死他們。”
“若不是你寸功未立,還偏偏好死不死看上人家高階文士,我何必費這麼大功夫。”
小亓官肉眼可見的紅溫了。
“大兄,你和母親同意我……”
大亓官眼睛一橫,小亓官的聲音戛然而止。
年長者這才慢條斯理開口:“母親不知道這件事。”
他哼笑一聲:“你以為,向文士效忠是那麼簡單的、順順利利就能辦成的嗎?”
“他們那些高階文士,心思都深沉著呢。”
聞言,尚且年輕的軍官不由得皺起眉頭:“但我看他實在不像是那種捉摸不透的人。”
亓官拓又冷笑了一聲,周身氣勢一變,帶著血腥與寒風的武氣兀然發散,逐漸鋪滿了整個房間。
燭火搖曳,將他的俊美的臉映照得明滅不定。
“‘你看他’……?呵,你見過多少文士?又見過多少高階文士?”
他似乎回憶起了某件事,逐漸咬牙切齒,如同一匹正在撕扯獵物的狼。
“我告訴你,亓官徵!”
“高階文士都是一群心狠手辣、冷酷無情之輩!不管你費盡多大心思,獻上多少東西,他都不屑一顧!”
“就算你把自己的心都刨出來放在他眼前,他都不會去看上哪怕一眼!”
“他,他們,就是這樣的政治生物,沒有任何柔軟可言!”
他的暴戾和憤怒如同颶風般平地而起、突如其來,將亓官徵驚在原地。
可只是片刻,他又奇妙地恢復了平靜,將無意間捏碎的桌子放在一邊,看向自己的幼弟。
就連語氣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