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真垂下眼眸,長長眼睫遮住眸子裡的擔憂神色。師尊總是這樣無條件地相信他,他說什麼,師尊就信什麼,從來不需要驗證,也不需要懷疑。師尊從來不曾想過,他天真可愛的小徒兒會欺瞞他,矇騙他。
「不過……」百里決明摸著下巴,「也有可能真是他幹的。」
裴真一怔,「前輩詳細說來?」
「哎,我就是瞎琢磨,你聽一耳朵,不必當真。」百里決明撓撓頭,道,「我是這個意思,我說無渡不可能害我,但並不代表他不會通訊宗門我是惡鬼。無渡老兒瞭解我,超度我也好,封印我也好,我都無所謂。仙門圍剿我,嚴格來說對我沒什麼損失。只是苦了尋微,流落去喻家。」
裴真明白他的意思了,無渡爺爺通訊仙門他的惡鬼身份的動機並非謀害,而是另有其他。那無渡爺爺到底想做什麼呢?為何一定要師尊離開抱塵山?
「你看啊,」百里決明接著分析,「我們這次去鬼國的人其實很有名堂,咱們每個人都和無渡老兒有至少那麼一星半點的關係。我就不用說了,我是他師弟。穆知深呢,當年無渡親手給他紋上鬼刺青。謝岑關在追查無渡。哦……等等,你好像和無渡沒什麼關係。」
裴真握著筷子的手指慢慢收緊。
是了,一切都明白了。無渡爺爺對今日的事早有預料,他不厭其煩地重申黃泉鬼國的故事,告訴師尊內中佈局,三條必定要遵守的律法。他教授謝尋微羽蟲篆,瑪桑黑教,道門復興的始末。穆知深的刺青可以讓鬼怪誤以為他是同類,讓他從惡鬼包圍的窘境中逃生。原來早在十數年前,無渡就在做準備。他前往鬼國,為師尊留下冰蟬玉。他早知道今日,換句話說,他暗中推波助瀾,讓他們前往鬼國。
鬼國裡到底有什麼?他不明白,謝岑關也就罷了,他是從鬼國脫逃的鬼怪,那其他人呢?無渡為何要他和師尊去鬼國?
他忽然意識到,師尊一定有事瞞著他沒說。這中間缺少了環節,無法解釋通。
他頗為傷感,埋怨地乜著百里決明,「前輩,事到如今,您依舊對我有所保留麼?」
「保留?什麼保留?」百里決明裝傻,旋即抱起手臂,得意地笑起來,「小子,等你娶了尋微,咱們就是自家人。到時候為師什麼掏心窩子的話兒都跟你說,別說這些東西了,就是我的棺材本藏在哪兒我也告訴你。」
裴真落寞地垂下眼,「前輩之前還說對我有求必應,我沒旁的希求,只盼望前輩真心待我。想不到鬼國裡同生共死,坦誠相待,一出來前輩就翻臉不認人了。」
這話說的,跟個受委屈的小媳婦似的,好像百里決明睡了他還不負責。
百里決明聳聳肩,無渡讓他去鬼國,或許和他心域黑霧後面的東西有關。他得找個時間內窺心域,看看裡面到底是什麼。這事不便和裴真提起,更何況他自己還雲裡霧裡的。他顧左右而言他,「我說你吃半天飯,怎麼才吃這麼幾口?小雞啄米似的。一個大男人吃這麼少,難怪你身子這麼虛。」
裴真有些生氣,當女孩兒的時候嫌他吃得多,當男人的時候又嫌他吃得少。還成日嫌棄他體虛,懷疑他的能耐,今次又更是瞞著事兒不說。越想越氣,人在病中,這人品貴重的貴公子也裝不下去了,他氣鼓鼓地想,師尊怎麼能這樣?
他把筷子一撂,「不吃了。」
百里決明沒鬧明白這人,「你怎麼了你?」
「哼。」裴真別過臉,不理他。
「還哼,你還哼!」百里決明覺得他無理取鬧,「我說你平常不是這樣的啊,你是不是和尋微呆久了,被她傳染了?你別跟我矯情啊,爺不吃這一套。」他用手指叩叩小案,「跟你說正經的,若是尋微問起來我們這幾天去哪兒了,你別把她爹的事兒說漏嘴了。她爹那個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