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夫人輕輕嘆了口氣,「百五十年的耕耘,從一無所有的荒島,到現在漫山遍野的胭脂竹·····道友不知道,胭脂竹這個品種可不是隨便種種就能活的,它需要精心的栽培,每到節氣都有特別的裁剪灌溉。
就像是自己的孩子,豈是說割捨就能割捨的?」
候蔦默默無言,胭脂竹不是簡單的植物,而是一種需要精心培育的靈植,沒有人類的照顧,滿島翠竹雖不至於就死去,但卻會慢慢生長變化成普通林竹。
還有開花期尋常竹子每六十年一開花,完成一個輪迴,但胭脂竹卻是六年一開花······他喜歡自然,也喜歡林竹,唯一的遺憾就是這些胭脂竹如果是野生野長的就更好了,哪怕其中的珍異靈品更稀少。
「修道一二百年,哪有什麼看不透的?從島上胭脂竹林初成,我就知道這既是成就,也是引禍之源,竹林越茂盛,在外名聲越大,要看護這一島竹林就越困難。
所以,要說去意,在竹林初成時就有;我此生親近自然,怎麼不知道人為的養植和天生地養之間的區別?
但知易行難,要想真正拋開這一切,卻花費了我一生的精力,仍然沒有做到。」
候蔦沉默的點點頭,他大概能理解這樣的感受,旁人出謀劃策來得容易,因為沒有心理負擔,但是,誰養誰知道·····
「我可以不考慮自己的安全,堅守自己的信念,畢竟,真有危險時我也有遠遁的機會。
但我不能不考慮竹島其他弟子的安危,她們在離海上還沒有足夠的保護自己的能力,滄海盜之迫越來越急,是該做出決定的時候了。」
伸手撫摸著一棵嬌豔欲滴的胭脂竹,在修長的竹身上不段摩挲,
「撤離,是真的,只不過撤的是竹島眾修。我不會再去找第二個竹島,然後讓歷史重演,所以,大概是在陸地上尋個莊園,對此我已經佈置了很多年。」
本來是想一個人孤守這座竹島,然後聽天由命,走到哪一步算哪一步,也是種無奈的兩全。
但現在我發現即使我留在這裡其實也改變不了什麼,只是一種可笑的堅持。
陪伴我一生的竹林當然很重要,但更重要的是那些我需要陪伴的人。
所以,你們真的不用在這裡陪我們,浪費時間。」
候蔦笑笑,「夫人的意思我都明白但也請您理解我們這些人的心路歷程;既然機緣巧合,那就必然無法置身事外,人可以走,遺憾卻無法遣懷,這是我們的必經之路。
在現在這個境界,提什麼心境圓潤,理念剔透?都是在摸索之中,不想因為一次膽怯給自己留下心理陰影,相對來說,護送你們離開不僅是保護你們,也是保護我們自己。」
竹夫人點點頭,微笑道:「但我沒想到旅行團中還有你和譚嘯這樣的人物,著實讓人意外按理來說,以你們的實力,離支海三千里之內你們大可來去自如·····」
候蔦苦笑,「那就只能說是天意吧?譚嘯的目的我不知道,但我就是個偶遇的過客,參加旅行團只是因為湊巧,行程也吻合,於是就來了。
嗯,順便也休整一下。」
劍修都是不安分的主兒,招貓逗狗的,竹夫人能聽出他話語中隱約的意思,也不覺得意外。
「真是如此?」
「真是如此!」
目送竹夫人離開,候蔦晃了晃腦袋,對這次竹島之行也很懵逼。隱隱約約就感覺這其中有很多不合常理,彆彆扭扭的地方。
竹島這樣的力量,是怎麼挺過這百十年的?以她們行事的優柔寡斷,早就應該被人鳩佔鵲巢了。
滄海盜這樣的實力,是怎麼把一件簡簡單單的劫掠變成現
在這樣拖拖拉拉的行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