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祁文覺,執掌玉璽的天子,在此刻也未必都能保住何純如,畢竟是面對群情憤慨的文武百官,文武百官先前因誅十族而爭吵,現在卻一致要處死何純如,更何況,祁文覺也要何純如死。
如此一來,扶雲卿要面對的,除了祁文覺還有文武百官。
不必想,國之律法擺在這裡。
何純如怎麼樣都是個死局。
救逆賊之女,這是什麼罪名?稍不注意便會被扣上同黨的帽子。
無論如何,扶雲卿眼下都不能替她說話。
很快……
便有幾個五大三粗的魁梧侍衛走來,將嚇得軟癱癱跪坐在地的何純如拽起身,何純如駭得目光呆滯、慌亂絕望,甚至半點走路的力氣都沒有……
侍衛便這麼將她直接拖行出去,繡鞋一隻一隻被拖落在地。
何純如此生最沒有尊嚴的時刻,便是現在,她很快就會死了,還提什麼尊嚴……
何純如被綁著一路拖行至午門,所過之處,那些人對她指指點點,嘲諷、哂笑、奚落、咒罵……那些嘲笑聲、幸災樂禍的笑聲就如跗骨之蛆,啃食她每一寸面板、每一根神經,讓她體無完膚、生不如死。
他們將何純如五花大綁,懸放在午門的高牆之上。
一襲嫁衣灼灼如火焰,在黃昏餘暉裡燃燒,無數來往之人無需抬頭也能看見那抹狼狽的豔色。
何純如嫁衣隨風翻卷,裸露出小截膚白如玉的腿,美麗面頰滿是屈辱淚痕,如死人一般被懸吊著,她不敢睜眼,一睜眼便能看見那些如刀刺來般的目光。
午門之外的長街上,不少百姓開啟窗戶探頭探腦,一邊欣賞這美色一邊咒罵:“多漂亮的一張臉蛋啊,不愧是從前的太子妃,那姿色嘖嘖嘖……”
“長得再漂亮也是該死的玩意兒!何家人都該死!”
此時,一輛低調內斂的墨黑馬車緩緩駛來,車身銜接處皆是精鐵鍛造,見之便知昂貴不菲、大有玄機,轅國四皇子、封號賢王的宗政澤瑜裹著雪白狐裘,內裡穿著銀色金線仙鶴,一身貴氣非凡,轉動著手中玉扳指,聽著外面的叫罵聲,清潤如玉的聲音平淡道:
“外頭髮生何事?”
車伕壓低斗笠,回話:“是祁國太子妃,如今發起宮變的祁國丞相之女,被懸吊在城門之上行刑。”
“祁國太子妃?是宗政燼偽裝成太子,要娶的那個女人?”宗政澤瑜掀開一角車簾,在冬日的飄雪寒風中,視線越過重重人群與長街,看到了城門上狼狽屈辱卻美豔得令人屏氣凝神的紅衣女子。
那張臉,完美如工藝品,卻又渾然天成,眉眼唇鼻樑,精美到極致。
雖臉帶髒汙,卻反而給人驚心動魄的別樣美。
“正是。”車伕回答。
寒風裡,宗政澤瑜忽地溫潤低笑:“三皇兄還是如此無情無義啊,好歹也是一段時間的未婚妻,就這般不憐香惜玉麼?真可憐。”
車伕似乎聽出了他語氣裡的一絲微妙:“不知晧王是否拿到了玉璽,要不要帶走這女人問話?”
宗政澤瑜坐在馬車中精細繪製的鹿皮坐墊上,提壺斟茶,端著那溫度正好的茶盞微微搖晃,看著水面不斷浮沉的雀舌茶,不置可否,但想到遺失的玉璽……若提前一步被宗政燼拿到……
宗政澤瑜皺了皺眉:“留她一條命。”
“是。”
車伕再次將斗笠沿邊壓了壓,遮住面容,順便打了個手勢,街道四周便好似有幾道人影晃動。
馬車徐徐掉頭,離開了午門前方。
於宗政澤瑜而言,他擁有的勢力,救一個小小的何純如,實在輕而易舉。
他這一年在轅國事務纏身,一直脫不開手,知道玉璽遺失後,便一直在尋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