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刷後才能讓臉上的道道上傷痕顯露,讓黝黑蒼老的臉多一點生命微紅。
空蕩蕩的左袖口昭示著士兵的處境,難以想象他是如何單手卷好一支菸、單手劃燃火柴,或許依靠了他的雙腿,不過這並不重要。蹣跚著拉來半拉木板,估計是這所房屋被一炮擊中後炸開來的木屋牆板,一頭明顯的灼燒過的痕跡正是說明了這點。
士兵將木板墊在了一個石頭上,然後坐在上面權當板凳使用,他不想坐在自己的破舊揹包上。剛才穩穩坐著都唧唧歪歪快要散架的椅子,此時成了他的書桌,哆嗦著從懷裡摸出一隻鋼筆和之前從屋舍裡蒐羅的紙張,他有了一定的條件,可以開始他的回憶之旅,慢慢回憶這場悠久的戰爭。
“如果誰要問我,誰是德意志帝國陸軍中最幸運的一員,誰又是最倒黴的一份子,那我只能說。在我看來,幸運的是我,因為我在戰爭中輾轉多場苦戰但卻活了下來,我是最幸運的人;倒黴的也是我,因為我送走了一個又一個同胞生命,我一次又一次忘了自己殺的究竟是人還是畜生,我失去了起碼的人性、同情心和理智,所以上帝懲罰我讓我失去了所有,包括左臂……”;
士兵抬頭看了看天,淡黃的陽光正斜斜的照耀大地,光明仍在人間但卻始終等候不到一個生靈,舉目四望發現這裡只有自己,還有一座被炮轟後變得稀巴爛的木房屋,孤獨寂寥的環境裡,一時半會兒太陽還不會下山,他有足夠的時間寫一點東西,仔細想了想後,他慢慢寫下了一些東西:
我的名字叫做羅伯斯·卡爾,非常幸運我還能記得起自己叫什麼,我還能步履蹣跚回到故鄉,雖然我的家已經變成一座廢墟。我在屋裡翻騰了很久很久,不知道家人到底去哪兒了,家裡變得家徒四壁一無所有,不過可氣的是這樣一座空房屋,竟然還要捱上一炮?讓我今夜何處安身?”
無所謂,真的無所謂。我早就死了,不知道死在哪裡,不知道魂歸何處,當然更不知道我是否死得其所、物有所值?的確,一四年之後我一直把自己當成毫無生命的物質,毫無感情的茅坑裡浸泡過久的硬石頭!
我的故事應該是從一四年十二月開始的,這一點我堅信不疑。
那是一個非常溫和的日子,剛領到工資的我好想去花花手中的票子,或者給家裡帶回一些好東西,但還沒走出鍋爐廠就聽到有人在高呼口號,高呼著偉大的“德意志萬歲”之類的口號,一問才得知這是戰爭爆發了,偉大的德意志帝國向該死的斯拉夫人宣戰,而後又向我們的世仇法蘭西人宣戰……
街上到處都是群情激昂的人們,公路上經過一隊接一隊計程車兵,他們喊著號子步伐堅定而又整齊,鏗鏘有力的腳步聲和大家歡呼相映襯,我估計著上帝也在此時為忘乎所以的人民“祝福”,祝福這些愚蠢的人將會收穫的苦難。
再也沒有任何詞彙能夠形容當時的瘋狂,商鋪老闆甚至沒有收取我一分錢就給我一包香菸,還一個勁兒地給我說,“小夥子,當兵去吧!為了德意志的偉大明天,為了威廉二世的雄圖偉略,為了帝國的明天,強大的帝國需要優秀而又忠誠計程車兵,讓戰爭為帝國帶來榮譽與利益……”總之,他說了一大堆,反正就是最後那包煙沒給錢,我也被說服了,心裡升起了猶如火山爆發般的**,湧動的是比岩漿還要炙熱的熱血。(這時候看來,我當時有多妄想就有多愚蠢…)
興高采烈地跑回家才發現我老爹比我還積極,他正努力說服著大哥,讓他繼承他去為國效力,可左右也沒想到,最終被說服的卻是我,因為我還未成家,至於是否還有其他原因,我反正是記不起來了,只知道當時我也很高興,傻乎乎的高興,僅此而已。
不知道是不是天生愚笨,還是我根本就不是當兵的料,我經歷了整整四個月的訓練,直至一四年年末我才考核合格準備服從調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