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德緩緩說道:“這麼說吧。作為一個異類,你很難真正去理解另外一個物種的生存方式。比如說海龜要把卵產在沙灘上,或者是……帝企鵝要千里迢迢回到某個特地的棲息地去繁衍後代。”嚴德大概看出了我眼中意外的神色,多少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茉茉,他們是另外的一個物種。即使他們來到陸地上,長著酷似人類的外表,會利用人類的語言來和你溝通,但他們仍然是另外的一個物種。”
他說的我統統都知道,可是這些認知卻第一次深深地刺傷了我。
“他們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嚴德的聲音越來越冷靜,“如果不是他們的生存環境受到了來自人類的威脅,他們不會冒著生命危險來到陸地上。茉茉,對他們來說,最重要的事永遠都是他們的族群。”他望著我,眼神慢慢變得溫柔了起來,“所以,對於他們來說,種族的利益永遠排在自己的利益之上。”
我想我有點明白了。可是伴隨著這明白一起降臨的便是疼痛,胸口的疼痛以及耳朵上無法忍耐的灼痛。
“你不能因為他本身固有的習性而責備他,”嚴德搖搖頭,溫柔的神色怎麼看都有點難過,“就好像……他不能因為你無法在水中呼吸而責備你一樣”
我說不出話來,從耳朵上傳來的疼痛卻細針一般順著血液遊遍全身。而米婭則一直靠著嚴德,整張臉都埋進了手掌裡。似乎多看我一眼都會讓她覺得不安。
“在很多年前,格陵蘭島附近的人魚族群就有意要和月族合併。你要知道,這對他們來說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月族人需要更多的戰士來應對和夜族人之間持續的戰爭,他們需要更多的雌性來繁衍種群。如果這兩個部族不能夠順利合併,那麼裝備精良的夜族戰士很有可能會在極短的時間裡徹底毀掉整個月族。”嚴德的聲音停頓了一下,我聽到他深深地呼吸,彷彿說出這些話令他感覺疲倦似的,“茉茉,你知道要把兩個族群聯合起來,最古老而有效的方式是什麼嗎?”
我已經說不出話來了,自從長大之後我還沒有哭得這麼狼狽過。我的眼前有一道水做的簾子完全遮擋了身外的世界。可是他的聲音還是無比殘忍地破開了這一道脆弱的屏障。
“聯姻。茉茉,那就是聯姻。只有血緣的融合才能讓兩個族群徹底合而為一。”
我很想從這裡衝出去,隨便跑到哪裡躲起來。可是我偏偏無法動彈,只是坐在那裡繼續狼狽地哭泣。
“月族人的族長在十二年前死去,他們現任的族長是長老會臨時委派的一位長老。他們需要一位有能力的新族長帶領他們壯大自己的族群。而深海就是被選中的那一個。茉茉,那是他的族群,那是他無法推卸的職責。”
是的,那是命運賦予他的責任,而我,完全無法分擔。
“這就是他斷開所有聯絡的原因?”
“我想是的。”
“他們會有什麼儀式嗎?”
“對。一個儀式。”
“像人類的婚禮那樣?”
“有點像。但是他們不會交換誓言和戒指。他們交換的是……血液。”
是血液啊……
我想笑,可是眼淚卻撲簌簌地落了下來。
“血液的交換,可以將兩個人真正聯絡起來。讓他們彼此心有靈犀。”嚴德攤開手微微有些困惑地看了看米婭,“不過奇怪的是,即使在兩個同種族的人魚之間,心有靈犀這種事兒也極少會發生……”
“會穿禮服嗎?”
嚴德沉默了片刻,聲音裡帶著明顯的不忍,“不會。茉茉,他們不是人類。人類對婚禮的那一切安排,對他們都不適用。”
“那也是婚禮不是嗎?他們會一起參加這個儀式,然後一起度過很長很長的時間,長得……我想都想象不到……”我聽到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