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向法律之下的死亡?在沒有奇蹟發生的情況下,我暫時只有儘可能地包庇她的罪孽,儘可能地延長她的生命,至於感情或者肉體,我不敢奢望,也不願意奢望。我不想在朋友剛剛死去之時,就與她的女友發生姦情,更不願在楊帆最為脆弱無助之時,乘人之危。我現在能做的,就是與外界強大的法律抗衡,與對趙大爺的愧疚憐憫抗衡,與時不時激發起來想親手殺死楊帆的念頭抗衡——小學時我被一個大孩子扇了耳光,趙一平知道後瘋狂地咬住他的小腿。對方不斷地揍他,把他的臉揍青、揍紅、揍紫,然後揍出了血,但他仍然惡狠狠地咬著那個男孩,一直到對方痛苦地求饒,趙一平這才吐出男孩的一塊肉,揚揚得意地朗聲說道:“我們兩兄弟,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有架同打,有仇必報!”
我的臥室裡有一個奇妙的大衣櫃。衣櫃背後,還有一平方米左右的三角空間,裡面堆滿了房東留下來的破棉絮與舊大衣。我把這些雜物堆進櫃子,又將衣櫃的一面薄板鑿開,再簡單修飾了一番,楊帆的“獨家密室”便大功告成了。為了讓她躲進去時更加萬無一失,我們進行了十多次彩排。練到最後,楊帆已經能像小鹿般輕快地躍進衣櫃,身子右側,雙手下壓,然後將門關得恰到好處,再把雜物堆放得有條不紊。我們稍感成功地歇了一口氣,坐下來喝咖啡。
有人敲門。
楊帆滿面恐慌,但見她迅捷地躍進櫃子,又馬上撩開棉絮探出頭,向我無聲地指了指那兩杯咖啡。我高喊“來了,來了”,竟把一杯咖啡遞給了她。其實我當時緊張得要死,要不是看到楊帆那雙恐懼而又俏皮的眼睛,我想我會馬上崩潰,向警察坦白從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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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節:重慶 一個女孩引發的血案(4)
來的卻不是警察,是隔壁的王大娘,她向我借三個雞蛋。虛驚一場!
我回來開啟衣櫃,掏出棉絮,但見楊帆左手持著咖啡,右手捂著小嘴,一副痛不欲生的樣子。等好不容易將咖啡吞下去,她扇著舌頭向我埋怨道:“怎麼這麼燙啊!”於是我倆會心地笑了起來,但馬上又覺得這樣的笑不合時宜,沉穩下來後,我問她:“今晚吃什麼?”
那一天晚上,楊帆“因地制宜”地炒了兩個小菜,外加一碗紫菜雞蛋湯。菜的味道格外鮮美,假如不是包圍著悲慟與難堪,我甚至會忍不住鼓起掌來。後來我躺在客廳沙發上睡,楊帆過意不去,告訴我說她白天已經睡過了,想到客廳看通宵電視,要我睡臥室。但那雙浮腫的眼睛出賣了她,我執意要求她睡裡面。
然而我,一夜無眠。
第二天上午,趙一平火化。我扶著趙大爺,眼睜睜地看著最熟悉的生命變成縷縷青煙,走向了真實的虛無。越過焚燒爐,我似乎看到趙一平掙扎著復活過來,他的軀體在火中嗞嗞作響,他拼命地敲打著鐵門,乞求人們放他出來——但沒人相信他還活著。我彷彿看到趙一平的靈魂在火葬場上空盤旋,他對著他爺爺努力大喊,但是趙大爺沉溺在悲痛之中,根本沒有理他。然後,趙一平飄走了,飄進狂怒的颱風,輾轉成為大風、中風、小風、微風,最後無聲無息的化為一縷微不足道的空氣……
之後我找了法律專業的朋友,向他旁敲側擊地探討了諸多種可能,但從他那兒得出的判斷是:只要沒有鐵定的證據,照這種情況下去楊帆只可能“九死一生”。我還不死心,又懷著僥倖心理去了趟專門小組,認真地詢問了此案的諸多事宜。其間我一邊痛心疾首地傾聽,一邊假裝不經意地問了句:“你們說那肖雲霞,會不會是兇手自衛時不小心刺傷致死啊?”沒想到一剎那,四五個人同時向我投來異樣的眼神,然後異口同聲地說道:“絕對不可能。”我剛想與他們辯論與解釋一番,總負責人劉主任沉著臉對我說:“李小峰,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