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就會對抗封印,這風衷早已料到,然而再三以生氣彌合,卻並不奏效。
“方君夜,我可是為你好,你最好不要出來!”
她的額頭都沁出細密的汗珠來,舉起空著的那隻手到嘴邊,咬破手指,滴血上去強行封印。
被抽去了邪魔之氣的方君夜大概找回了理智,裂縫終於緩緩閉合,只差一步,卻遲遲未能成功。
風衷指尖鮮血淋漓,不合老祖的琴音一停,泥潭中嘩的一聲響,他忽然走了過來,說了句“閉氣”,扯著風衷往下一陷,周圍泥土陡漲,風衷眼前一片黑暗,竟然整個人都浸入了土中。
不過一瞬泥土又撤去,她露了頭,抬手抹了一下鼻下才敢呼吸,卻見手中封印已經恢復如常,上面覆蓋了一層泥土,裂縫之處是一道蜿蜒的血跡,正是她方才滴入的鮮血。
不合老祖從她對面鑽出來,一身是泥,已看不出原本模樣,口中道:“老夫以前是魔物出身,用己身做引導,它反倒安分,足以說明這位罪仙與那煞氣確有關聯。”說罷手掌往下一壓,泥土頃刻降低下去。
風衷想不透這其中到底有何關聯,但他的話又不是沒有道理,只能將這線索暫時記在心裡,默默將封印收納好,走出了泥潭。
泥土隨著她走出而緩緩褪去,雖然渾身不沾半點汙漬,天衣也整潔如新,但她到底還是覺得不大舒服,蹲去水邊撩著水清洗了手和臉,一面問道:“老祖認為這煞氣是否就是造成人間如此的罪魁禍首?”
不合老祖方才動作太急,琴身都沾了泥土,他就站在泥潭裡慢條斯理地擦拭著,口中道:“若是極魔邪物現世,導致人間如此也就不奇怪了,可這煞氣已被封印住了,便說明這極魔邪物未能現世,所以不好說。老夫只能斷言這煞氣還在世間蔓延一日,就絕對沒有好處。”
風衷點頭,到底如何,只怕還得自己去親眼一探究竟了。
不合老祖擦完了琴,放在一邊,隨手撈起一把泥土在掌中凝為一團,猶如丹丸大小,走出泥潭來遞到她眼前:“老夫也不是吝嗇之輩,這裡的泥土若是用完了,種神可以再來取,只要為老夫留了後,老夫的東西還不就是你的東西了?”
風衷站起身來,甩去手上水珠,接過來收好:“我說話算話,既然你精血合適,借血當然也可以。”說著從懷中取出了藍玉瓶。
不合老祖臨水而坐,身上沾著的泥土正逐漸褪去,月上中天,清楚地照著他全身,潮水般消褪而去的泥土帶去了他天衣上的灰舊,透出微藍帶銀的色澤,臉和脖頸也漸漸顯山露水,彷彿褪殼新生,竟全然變了副模樣。
風衷不可思議地盯著他這張臉,以為看錯了,又側頭去看水面,水中倒影仍有一頭霜雪白髮,面貌卻截然不同,雙眼深邃,目光清亮,視線透過水麵看著她,嘴角輕輕一動,唯有露出的笑還帶著熟悉的一絲邪氣。
哪裡還有先前那個鶴髮雞皮的老頭?分明年輕至極!
“怎麼,種神對老夫的真身不甚滿意?”
風衷握著龍桑杖伸過去,有些不大痛快:“你現在用這張臉對著我自稱老夫才叫我不甚滿意。”
第044章 十三
黑夜即將過去,月色只剩青白輪廓,不合老祖以塵土做的障眼法也終於消弭。
塗山十方去別處尋找風衷了,青玄青離負責附近一帶,直到此時才注意到窮奇就守在不合關口的峰頂之上,這才明白他們被障眼法害得繞了一夜的彎路。
青離剛準備飛身去峰頂,忽聞天際傳來一聲悠悠鐘響,細細聆聽了一番,驀地便變了臉色。
“怎麼了?”青玄只知道這是天界用以傳遞訊息給各方神仙的天鍾之聲,並不知道說的是什麼。據說當初就是因為生氣撞擊了天鍾,天界才得知了種神現世的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