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真的不能怪爸,誰每天對著一個心如止水姑子一般的老婆,誰不糟心吶。
直到有一天,我媽媽葉慕青發現周邙懷裡摟著一個衣著豔麗的小男孩,卻氣得說不出話來,狠狠甩了他一個巴掌,她說,“周邙,你真讓我噁心!虛偽的懦夫!”她沒有指責父親的花心,卻罵著父親懦弱和虛偽,可是這樣文不對題的指責像撒著傷口上的鹽粒,撕扯這傷口,將原本微妙的平衡撕扯得粉碎。
之後就是冷戰,甚至沒有爭吵。
那一年我四歲,他們終於受不了這場如同虛設的婚姻,離婚了,此後就是長達很多年的分居,而葉慕青在第二年改嫁給了一個美國的教授,也算是一場圓滿。
周邙覺得對不起她,甚至連出嫁的婚事都是他這個前夫一手出錢的。我是父親一手帶大的。作為交換,我改姓了母姓。
我姓葉。
葉慕青的葉。
不是周邙的周。
可是我對媽媽並沒有多深厚的感情,所以對於他們失敗的婚姻,所以並沒有多站在我媽媽這邊,但是對於父親這個資助我媽孃家遠方親戚的行為,心裡卻是不吃驚的。
畢竟我父親算是一個熱衷於慈善的商人。
可是就因為媽媽早年呆過這裡,爸爸真的會因為這個原因回到這裡嗎?這實在說不通啊。一年前他忽然失心瘋,連我也不認得了,真的會記得這裡嗎?我這樣想著,已經站在了瀾溪之上了。
因為一直下了雨的關係,河面上漲了潮,浩浩湯湯,水聲響過了塵世間所有的聲音,風聲,雨聲……小販的叫賣聲。
我忽然扭過頭,想著,福生叔,這個地方真美,我老了以後,就在這裡養老吧。
——小孩子家家,說什麼老。劉福生笑話我。
“可是我覺得我已經老了呀。”我抿了抿嘴,“其實好奇怪的呀,原來真的有這樣一個地方,能讓人一瞬間甘心就這樣變老。”
他無奈,“大小姐,你才17歲,你的人生還很長。”
是啊,每個人都告訴我,我的人生還很長,會遇到更多的精彩,可是,一想到未來的日子裡,爸爸再也不會看著我了,想起來就會很難過很難過。
我不再說話了,只默默走過橋去。瀾溪上有三座橋,我們走的恰巧是最不熱鬧的第二座。
很多年後,我時常想起那個春寒料峭的雨天,我沉默不語,盯著橋上奇怪的名字發怔,卻不知道被橋頭上賣泥人的老鄉逗樂了,“小姑娘,想什麼呢?哦,這個橋為什麼叫這個名?這三座橋兒,是南鄉北鄉唯一的路了,南鄉的姑娘嫁到北鄉,北鄉的姑娘嫁到南鄉,都是要過橋滴,再過些年呀,小姑娘也可以過橋囉。小姑娘啊,你想要過哪一座橋呢?”
那時急著尋找父親,沒有將老鄉的話放在心上,很多年後再回味起這句話,明明是調侃的語氣,卻釀成了苦酒。
鎮子實在太小,找一個像樣的旅館也非常不容易。我和福生叔安頓下來,已經是下午了。然後他們去找了那個據說見過父親的人。
據他說,就在十幾天前,忽然出現了一個瘋乞丐,每一天都站在橋頭上,做買賣的嫌他礙事,攆了他好幾次,都沒有趕走,可是前幾天忽然就沒有來,也不知道去哪裡了。
哦。我答應著,想著明天去橋上碰碰運氣,搞不好那個人真的還會出現,真的是我父親。
我的旅店房間靠著瀾溪,探出頭來就可以看見粼粼的水面,水面上的橋。我一個人看了一天的橋。
沒有人出現。
我等著的人也沒有過橋。
到了天徹底黑下來的時候,我徹底放棄了,皺了眉頭,在旁邊的福生叔試圖安慰,可是卻笨嘴拙舌不知道說什麼好。到後來,我居然笑了,不過是失望,又有什麼大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