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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人難道真的就如此地喜歡酒嗎?酒難道真的就如文人所說的那樣好嗎?其實不是。這點還是魯迅說得好:如果酒是真的好的話,那麼這些人就不僅勸別人飲酒,也要勸自己的孩子飲酒了——既然好,為什麼不讓自己最親愛的人享用?同一的表象下面有著不同的含義甚至是相反的含義,這就是中國事情的複雜性。在國外,一加一等於幾,答案不但是唯一的,而且標準也是唯一的。但在中國,就遠遠不是這回事情:等於幾都是對的,而且等於幾也都是有充足理由的——而這些理由,也往往是放之四海而皆準,怎麼顛覆,也顛覆不了的。我們的這個有著源遠流長文明的泱泱大國,就有這種魔力。

賈惜春就是把中國這種複雜的事情弄簡單了。她只知道在滾滾紅塵之中有著這樣或者那樣的傾軋、紛爭、矛盾、煩惱、無奈,遠非自己的理想而思慮避遁,但她哪裡知道清靜的寺廟也存有同樣的傾軋、紛爭、矛盾、煩惱、無奈,也遠遠不是她心目中的世外桃源呢?她只知道寺廟晨鐘暮鼓與世無爭與人無擾的愜意,但她哪裡知道遁入空門的那些人心中的在表面愜意之下隱藏的酸澀往事,和難以用言語來表達、也難以向別人來表達的、滿腔的悲憤、無奈、惆悵呢?在中國,遁入空門做和尚做尼姑,或者躲匿在深山作隱士,大多都是迫不得已的、苟且的、暫時的選擇——上山是為了下山,退讓是為了進取,出世是為了更好地入世,——這一切都是手段、載體,方式,而不是目的,歸宿、願望——她哪知道呢?她哪理解呢?當然也有許多是人生大動盪、大失敗、大懺悔之後的不得已的殘延苟喘和祈求平靜,但那也是最後的選擇,也和賈惜春不搭邊啊。

賈惜春只有自己心中的嚮往,卻缺少對自己嚮往生活方式的必要的觀察、調查和發現。平素的時候,她只看到了智慧兒的無憂無慮,卻沒有看到智慧兒躲在寺廟裡追求愛情不得而和秦鍾苟且偷歡的那種痛苦;平素的時候,她只看到了包括智慧兒師傅在內的出家人的處處與人為善的種種善舉,卻沒有看到包括智慧兒師傅在內的許多出家人隱藏在他們種種善行之後的、貪婪地斂人財物的種種卑鄙勾當;平素的時候,她只看到了妙玉飲茶種花,挑燈讀經生活的清靜幽雅,卻沒有體悟出妙玉在她的那種神仙似的生活的背後,還遮掩著妙玉的不甘寂寞,妙玉的失落不平衡,妙玉的憧憬和嚮往……。她只是憑著自己的感覺,或者說是自己的幻想和一廂情願來作出出家決定的,她怎能不傻氣呢?她沒有仔細問過智慧兒,也沒有問過妙玉,她只迷信甚至崇拜書上的那些被說得冠冕堂皇天花亂墜而其實是荒謬不堪的所謂的“玄理”,又性格執拗,在做出重大決定前不仔細反思人們,特別是愛她的親人的意見,她怎能不從一個“火坑”跳進另一個“火坑”呢?可是,從另一個方面說,難道不是這些人的這些“表象”的虛偽,引誘和蠱惑了賈惜春,促使其作出了這樣一個錯誤的決定麼?

偉大的曹雪芹撰寫的《紅樓夢》,可惜只留下前八十回,我不知道賈惜春是在怎樣的情況和背景下出家的。但如果她是逼迫無奈的話,我還說什麼呢?我不消說什麼了。我對她所發的議論,是我在看了高鶚的續書之後,感覺她是完全沒有必要出家的;也由此才感到賈惜春的不明智。現在,如果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