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一陣車輪碾動的聲音，正在輪椅上閱讀著書籍的夫子睜開了眼。

「澹臺太守？」

孔修有些疑惑。

他與澹臺玄沒有太大的交集，不懂澹臺玄為何而來。

不過，對於這位近年來低調下來的澹臺玄，孔修感覺到了陌生，這澹臺玄，彷彿不是他所認識的澹臺玄。

檀香悠悠，竹林中，沙沙聲響徹不絕。

澹臺玄與孔修相顧對坐。

談著天，論著地。

孔修詫異的是，這澹臺玄居然是來請他的。

顧茅廬請夫子。

這是澹臺玄的目的。

澹臺玄的態度很堅決，但是，夫子依舊是笑著搖了搖頭，拒絕了。

「太守痴妄了，老夫畢竟是大周國師，天下儒生的精神領袖，背叛朝堂之事，老夫不能做。」

「陛下年幼，但是，假以時日必然會迴心轉意的。」

「老夫等著那一天，到時候，便只能與太守於戰場相見了。」

夫子笑道。

澹臺玄蹙著眉頭，他的密報中已經顯示了很多。

重生後的世界歷程與前世大抵相像，宇文秀雖然沒有了黑龍的影響，但是卻被唐顯生所收買的宦官所蠱惑，如今脾性暴躁，隱隱有朝著暴君發展的趨勢……

而被貶東陽郡的夫子，接下來可能也會遭遇到前世之事。

東夷入侵，夫子戰死……

澹臺玄很想改變些什麼。

「若是天子化暴君，天下如烘爐，百姓因此蒙受苦難，夫子依舊堅持？」

澹臺玄問道。

夫子一怔，眉頭皺起，看著澹臺玄，總感覺澹臺玄……似乎不太一樣，彷彿看穿了什麼東西似的。

澹臺玄深吸一口氣，沉聲道：「東陽郡不是好地方，危險重重，會成為英傑埋骨地。」

夫子眯起了眼，他聽出了的澹臺玄的言外之意。

不過，他卻是饒有深意的笑了笑。

「無妨……」

「若是老夫身死，能夠讓天子清醒，那亦是有價值的事情。」

夫子的話，讓澹臺玄再度沉默了。

他發現自己說不動夫子，甚至被夫子看出了些什麼。

澹臺玄與夫子聊了很久。

可最終……

夫子依舊是堅持己見。

第二日，朝陽初升。

澹臺玄便離開了。

竹樓中。

夫子躺在搖椅上，目光有幾分深邃。

「知天命？欲要更改老夫的命數？」

「澹臺玄……有意思。」

不過，夫子卻是想到了些什麼，看向了門戶外酒醒了的莫天語。

「你收拾收拾，回帝京吧。」

莫天語不解。

「不是有孔南飛在？他搞得定，我陪夫子。」

莫天語道。

「不，孔南飛不是唐顯生那老狐狸的對手，你回去幫他，該肆無忌憚，便肆無忌憚……唐顯生不敢動你。」

夫子道。

莫天語無法，只好收拾了行囊，騎馬離開了樓閣。

夫子一身粗布長衫，望著莫天語離去的背影，笑了笑，笑容有幾分深邃。

人都是有私心的。

半個月後。

北郡大帳。

澹臺玄得到了飛鴿，墨矩有些失魂落魄的入內。

「主公……夫子戰死了。」

「東陽郡遭東夷十萬軍來犯，守軍死傷無數，東陽城將破之際，夫子隻身一人，退敵十萬，油盡燈枯，戰死沙場……」

墨矩道，他的聲音有幾分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