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他根本不在意這場內戰——他的敵人是比那更大的威脅。
如果是王都的貴族們看到這一切,多半會認為這位開國大公是神經過敏,認為他仍然被困在那個七百年前的戰場上,所以才像個亡魂一般偏執而盲目地窮兵黷武,甚至不惜為此把新生的公國推到財政崩潰的邊緣,可是在親眼看到兩次塞西爾防禦戰的記錄,聽到親歷者的回憶之後,她不會做出這麼輕率的結論。
而且哪怕剛鐸廢土還可以算是一個摸不著看不見的威脅,那麼近在咫尺的提豐呢?
安蘇人已經不止一次被那個帝國的刀尖抵著喉嚨了。
“安蘇的貴族們有很多問題,”女公爵終於打破了沉默,她回應著高文的注視,眼神堅定,“但哪怕是要整頓他們,我們首先也需要一個完整的安蘇。”
“……不算是太優秀的回答,但還對得起你的頭銜,”高文呼了口氣,然後貌似隨意地說道,“對了,我還有件事要拜託你。放心,不難。”
“您只管開口。”
高文點點頭:“我有一批工匠和法師是從王都僱傭的,他們希望把家人也接過來——但我聽說王都已經戒嚴了。”
他沒有忘記自己對科恩的承諾——那位來自王都的年輕法師在按下聖光逆變陣的按鈕之前請求把自己的家人接到塞西爾,高文一直記著,只不過如果他一開始就對維多利亞提起這件事,勢必會讓對方產生一堆不必要的猜測,這時候談完了“大生意”再隨口一說,這件事也就顯得不那麼突兀了。
“這不是什麼難事,”維多利亞果然沒有多想,“您把名單給我就好,我會親自為他們簽發通行證的。”
維多利亞離開了,看著這位女公爵略顯消瘦和孤單的背影,高文微微嘆了口氣。
“整頓他們麼……我壓根沒想過要整頓他們。”
一陣溫暖柔和的氣息從旁靠近,高文轉過頭,看到了正帶著恬靜微笑的維羅妮卡·摩恩。
“你今天也要離開了,”高文對這位聖女公主點點頭,“有什麼想說的麼?”
“我只是主派來的眼睛,我的使命是看,而不是說。”
“就這樣?”高文揚了揚眉毛,語氣變得嚴肅起來,“說實話,作為聖光教會的使者,你似乎並不怎麼盡職——你真的是為了南境教會覆滅,盧安城易主一事而來的麼?”
維羅妮卡沒有說話,她只是靜靜地看著高文的眼睛,她的視線深邃而寧靜,彷彿深不見底的泉,在某個恍惚的瞬間,高文竟感覺自己不是在和一雙人眼對視——那似乎只是個觀察世界的媒介或道具,是無魂的死物,而一個真正的靈魂則躲在更深的地方,正透過這個媒介窺視著自己。
“發生在盧安城的是一次令人遺憾的意外,是大教堂的教士們入了歧途,背棄了主的教誨,才遭到人民的驅逐,現在南境的民眾已經選擇了自己所認可的秩序,在塞西爾公爵的引導下,新的秩序已經確立,盧安大教堂已經修復,聖光仍然照耀著這片土地——南境,無事發生。”
維羅妮卡的話音落下,高文在驚愕中忍不住皺起眉頭:“你是認真的?”
維羅妮卡淡淡地笑著:“這不是南境人人認可的‘事實’麼?”
“對你而言這樣做有什麼好處?”高文直截了當地問道,“這是為了你的信仰?”
維羅妮卡沉默了片刻,她臉上那始終不變的笑容突然退去了:“是的,這是為了我的信仰。”
兩人之間靜默了許久,高文才打破沉默:“北方教會會接受這一切?”
“他們會的——因為這場內戰還會繼續下去,在聖靈平原上,有一個比南境更大的漩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