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數的畫面裡只有她自己或者只有風景,程少臣並不喜歡拍照,所以除了婚紗照及婚禮當天,兩人的合照極少。而沈安若並不喜歡看照片,每次整理好了,就扔到這裡。程少臣以前就說過她,明明家裡那麼多地方,偏偏要放這兒,竟也不怕相片發黴。
很多的照片。婚紗照,程少臣真的不愛照相,大多數都不笑,偶爾笑,很僵硬。婚宴照,他們倆被來賓惡整,苦不堪言,還要裝風度,那時真是患難與共。還有在麗江時,玉龍雪山之巔,頭頂煙雲輕繞,那天很冷,沈安若把自己裹成一隻棕子,程少臣摟著她,這一張裡他難得地笑了。
然後安若便看見這這一張照片,依稀記得是蜜月旅行時程少臣的荷蘭友人搶拍的。晴空萬里,一碧如洗,遠處有白色的風車,兩人在田壟間打打鬧鬧滾作一團,鬱金香花田一望無際,紅的黃的紫的……像一幅豔麗無雙的巨大彩色格子絨毯。他們的身旁,恰是一大片乳白色的鬱金香花田,滿目晶瑩,燦爛怒放。
狹路相逢(3)
白鬱金香的事情已經過去幾天,送花人並沒有出現。
沈安若沒有特別的介意,反正她總會莫名其妙地收到奇怪的花,多一次也不算多。
她將已經有些枯掉的花砸進垃圾筒,覺得那一隻很貴的水晶花瓶那樣空著並不好看,決定到花店去再買一束。
小區門口是繁華街道,有規模甚大的鮮花店,卻並沒有白色的鬱金香。店主說:“好奇怪的花,誰會買那個。”後來她就買了一大捧白色的玫瑰,重新插進瓶子裡,每天丟進去一顆阿斯匹林泡騰片。《玻璃之城》裡說,這樣可以令鮮花更持久。她沒法證實,只是覺得,慣性的行為與思維,真是莫名其妙。
她並不愛花,那東西太不長久,最美的時刻一過,便要衰落。不過她常常收到花,什麼花都能收到,男的女的都送她。有一次,一名女客人去法國旅遊時寄了一大束薰衣草給她,那富老太太沒有子女,在飯店住了一個月,常常說著話就去捏她的臉,要收她做乾女兒。又一回,鄭姓的大哥派他的弟兄去山上折了大枝初開的梨花送給她慶生,說此花甚像他心目中的她,直嚇得她一身冷汗,每次看見那一枝瑩白都要默唸幾句“作孽啊,這樣破壞自然,不是我折的”。
還好也時常有人找找她的麻煩,真是要感謝他們,不然沈安若都要以為自己人見人愛花見花開&車見爆胎。
但程少臣的名字卻漸漸地在她耳邊出現的頻率越來越高,明明已經沉寂了那麼久。
“沈助理,會議廳要重新佈置,請您確認簽字。”
“不是明年春天才打算翻新?”
“安凱的開業典禮要在那邊舉行,他們願意承擔費用,除了要作第一個使用者,並且沒有特別的要求,可以按我們的需求佈置。多麼慷慨的公司。”
其實主要是軟裝。沈安若去看設計樣圖:“這配色方案可以再調整一下嗎?”
“我們徵求過安凱的意見,他們沒有異議。”
“他們上層不會喜歡這方案的。”
“安凱員工說,他們程董在小事上給工作人員的自由度非常大,很少提意見。你怎麼知道他不喜歡?”
“直覺。”她明明沒說程少臣不是嗎?怎麼又有人扯上他。其實那套配色方案她也不滿意,面前這位姐姐很難搞,干涉她太多會惹她心裡不痛快,拖安凱出來只是藉口罷了,誰讓這位姐姐很花痴安凱的某位年輕上層呢。
這城市明明這麼大,沈安若偏偏躲不開她避之不及的那個名字。她每晚習慣性地瀏覽本地論壇,那邊有來自民間最直接的聲音,包括各個行業現狀,各種資訊動態,投訴,聲討,陷害,明暗廣告,當然也不乏馬甲無間道。結果那晚點選與回覆率最高的貼子主角竟然是他,有一個嚇人的標題,又白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