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少一半真,多一半假。
陸文軒之所以信口許諾,是因為他今天的真正來意並不是當面道歉,而是另有目的。他希望充分博得張揚的好感。
張揚點了點頭道:“那就謝謝陸主任了!”
陸文軒見張揚對自己的態度跟昨天完全不同,就像換了個人似的,他終於放下心來,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言歸正傳道:“張局長,其實我今天來……”
還不等陸文軒說出後面的話,張揚立刻打斷他道:“哦,那件事先不急,我今天想和你聊點別的事情。我聽說,陸主任是沙溝鎮人?”
一提起沙溝鎮,陸文軒的一顆心不由得又懸了起來。為了隱瞞自己的過去,他甚至連自己的戶籍和出生地都改了,張揚剛來蒼原縣三天,他是怎麼知道的?
但是陸文軒不敢隱瞞,臉上掠過一絲心虛的表情道:“是的。”
張揚仔細觀察著陸文軒的一舉一動,不由得皺起眉頭問道:“陸主任你怎麼了?你好像很不願意提起你的家鄉!”
“沒沒有!”
張揚此話一出,陸文軒不由得心生恐懼,說話都結巴了。
“那你就幫我介紹一下沙溝鎮的一些情況吧,有一種說法是,沒有到過沙溝鎮,就等於沒有來過蒼原縣,而我來到蒼原縣才三天,還沒有能抽開身,去沙溝鎮走一走。”
陸文軒穩定了穩定心神,目光變得暗淡了幾分。
沙溝鎮是他的家鄉不假,但是,他的這個家鄉,給他留下的並非美好的記憶,而是滿滿的傷痛。
他離開沙溝鎮已經很久了,就算他現在貴為縣委書記的秘書,按照外人的理解,他本可以衣錦還鄉,一雪前恥,但是他卻從來都不願意回去,就是別人偶然提起沙溝鎮,他也儘量避而不談。
但是既然張揚今天非要聊這個話題,他也沒有理由迴避,只是,他不想深陷在這個話題裡,那樣一來,無異於再次揭開他過去那些不為人知傷疤。
“張局長,我雖然出生在沙溝鎮,也曾在那裡生活過幾年,但是,我離開那裡已經很久了,後來年也不曾回去,所以,現在的沙溝鎮具體變成了什麼樣子,我還真回答不上來,我只能給您說一說我小時候的沙溝鎮。”
對於陸文軒的這番話,張揚聽上去感到很奇怪,陸文軒可是縣委書記的秘書,陪同縣委書記下鄉是常有的事,而沙溝鎮也在蒼原縣的治下,難道說,就連縣委書記林啟賢也沒有去過沙溝鎮嗎?
張揚沒有打斷陸文軒的話,陸文軒開始對他小時候的沙溝鎮的故事展開了敘述。
“沙溝鎮一共有十五個自然村,全鎮總人口數有四五千的樣子,那裡的人一生下來,從學會走路開始,就是撿金子。”
說到這裡,陸文軒解釋了一句道:“張局長可能不理解,沙溝鎮自古盛產黃金,那裡的黃金都不用人力去開採,隨便搬起一塊石頭,就能看到,黃燦燦、亮晶晶的,十分誘人。那裡的老百姓,把這些富含黃金的石頭搬回家,經過簡單的粗加工,就能得到純度很高的金子。
“但是,由於資訊閉塞,交通落後,那時候的黃金並不值錢,黃金交易單位都不是論‘克’,而是論‘堆’。
“然而突然有一天,鎮子上有幾戶大戶人家合起夥來,霸佔了整個沙溝鎮。這些人不僅不再允許老百姓上山撿金子,就連家裡存放的金子,他們也要逼著老百姓拿出來,被他們以很低的價格強行收購。
“老百姓一開始是不服的,不服就打,我記得,僅在第一天,被打死的人就不下百人,這其中,就包括我的父親,和我年僅十三歲的哥哥……”
說到這裡,陸文軒的聲音哽咽了。
“那一年,我才八歲,是被我的母親連夜帶著跑出沙溝鎮的。
“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