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聽到裴姝怡這樣泣不成聲的一句話,他立在那裡沒有動,高大的背影僵硬充滿了悲愴的意味,一隻手掌握在門鎖上,一點點收緊,外面的燈光灑過來,裴廷清的瞳孔浮動不定,那裡頭閃過複雜和晦澀,他想到什麼,但他不敢賭,也不想賭。
外面裴姝怡和言嶠的哭聲貫穿他的耳膜,下一秒鐘裴廷清握起拳頭一下子捶在牆壁上,似乎用了他所有力氣,隨後他的手掌按在牆上,一條手臂撐著自己的身形,裴廷清低著頭,胸腔劇烈地起伏著,手背上的鮮血一滴一滴砸落在地面上。
後來裴姝怡給言嶠吃了藥,床頭開著燈照亮一小片地方,她躺在那裡把言嶠小小的身體裹在懷抱裡,或講著童話故事,或唱歌給言嶠聽,裴姝怡眼中的淚水無聲地淌下來,一直沒有斷過。
她沒有辦法救言嶠,不得不放棄言嶠,但真正到了這一時刻,卻是無論如何也平靜不下來,心裡充滿了恐懼和悲痛,試想一下若是她以後再也不能牽言嶠小小的手帶他走路;她再也聽不到言嶠叫她媽媽、言嶠拍著她的背安慰她媽媽不哭;她再也不能在睡覺的時候抱著言嶠,聽到她說好笑的,他會拍著手在床上滾成一團;他崇拜她、喜歡她、依賴她…………一切的一切。
若是言嶠離開了這個世上,這一切也隨之消逝了,那麼鮮活而又可愛的一個小生命,就這樣突然不見了,她會不會發瘋,心痛的要死掉?
這三年來她一邊讀書,還要照顧言嶠,錢不夠用的時候她要兼職打工,或是給項宇曜和杜詩嫻借,她過得很辛苦,但她心甘情願也從來沒有後悔過,她自己覺得能有言嶠這個孩子,能看著他睡著、看著他笑、看著他走路說話,便是她此生最大的幸福。
但命運為什麼那麼殘忍,把言嶠帶到了人間,又要把他帶走?裴姝怡不能接受這樣的安排,有那麼一刻她怨、她恨,為什麼命運如此不公平,要怎麼樣才能留下言嶠?
言嶠終於又睡了過去,裴姝怡在燈光下凝視著他安靜恬淡的睡容,不知道以後還有多少這樣的機會,她心痛到了極點,把言嶠抱在懷裡,她哭著親他的額頭、眉毛、眼睛和鼻子,小心翼翼像是對待世上最珍貴的寶貝。
最終裴姝怡無法剋制心中的悲痛,她快要崩潰了,起身下床跑到內室,裴姝怡膝蓋一彎,“砰”一下子跪在了地上,雙手合十閉上眼睛面對著天空的方向,有時候人力無法改變悲劇時,能求的恐怕只有神佛和老天了。
裴姝怡也覺得自己瘋了,她從來不信佛也不信神,但此刻她直直地跪在這裡,祈禱著命運再恩賜她一點,只要不帶走言嶠,往後讓她承受怎麼樣的苦難、病痛都可以,用她往後所有的安樂和幸福來交換,折壽也好,甚至就算是要她的命,都不要讓言嶠離開人世。
外面的天空飄揚著大雪,整整一夜沒有停下,彷彿整個塵世都要被大雪覆蓋一樣,裴姝怡挺直脊背一動不動地跪在那裡,整整一夜,而裴廷清就坐在窗戶上,窗簾遮擋住他的身形,裴姝怡陷在悲痛中,始終沒有看到他。
他們之間也就那麼一伸手便能觸控到彼此的距離,安靜的室內,裴廷清甚至聽到了裴姝怡的眼淚流出的聲音,他握拳抵在唇上,眼睛裡酸澀潮熱,某種液體快要湧出來。
天亮的時候,裴姝怡開啟門走出去,她換過衣服後走到床邊,言嶠還沒有醒過來。
裴姝怡哭了一整夜,眼睛都腫了,此刻坐在床頭看著沉睡的言嶠,她的淚又掉下來,擔心吵醒言嶠,捂著嘴依舊不敢發出哭聲。
半晌後裴姝怡俯身在言嶠的臉頰上吻過一下,她幫言嶠掖好被角,拿了包起身走出去,叮囑外面的四個下屬和護理人員好好照看言嶠,她想去父母的墓地待一會。
過了不久裴廷清從內室走出來,除了晚上那四個保鏢不在外,白天他們總是守在病房外,就算裴姝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