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情況比石油部的任何人都清楚,壓力因而也大得多。壓力大怕什麼?沒有壓力,國家不急需要石油,要你餘秋裡去石油部幹啥?不是重要的崗位,不是泰山一樣的重任,彭老總捨得把自己的愛將從部隊抽到地方上去搞工業?這哪是簡單的搞工業嘛!石油既是國民經濟的&ldo;血液&rdo;,也是現代軍隊的&ldo;血液&rdo;。彭老總清楚著呢!
餘秋裡也清楚著呢!
油在何處?茫茫北大荒,浩浩松遼地。地質學家在人民共和國的雄雞形地圖上瀟灑地用紅筆一圈,扛三角架的地質戰士和扛鑽機的石油工人們則不知要跑多少條腿、流多少汗水才能尋到一片沉積巖、一塊油砂石啊!
這還是在玉門和克拉瑪依調查研究時,餘秋裡在那裡聽的幾件事感動得他幾度拭淚:
事情發生在這一年的8月18日,正在依奇克里野外進行區調的113地質隊女隊長戴健,正帶著兩名隊友越過依奇克里溝,向另一座荒山挺進。戴健她一路前進一路用地質錘敲敲打打,觀察地貌,採集標本。中午時分,天空突然變色,隨即暴雨傾盆。三位姑娘趕忙收拾已獲的地質資料和標本,貼著如削的巖壁尋求躲身之地。在她們的腳下,一股洶湧的洪水已經形成。不知是誰挎在肩上的標本包墜入水中,戴健說時遲那時快,俯身抓去,這時&ldo;嘩啦‐‐&rdo;一排浪波劈頭撞來,將手拉手的三人打散。第一個從漩渦裡冒出的小張,幸運抱住一塊石頭而獲生。一個多小時過去後,暴雨漸停。坐在石頭上的小張高喊著隊長戴健和另一個隊友的名字。戴健和隊友沒有迴音,小張忽然嗅得一股濃濃的石油芳香,再朝洪水退去的溝谷看去,只見眾多油砂散落在她四周。小張興奮不已,她以為是隊長她們給她留下的成果,又直起嗓子一遍又一遍地喊著:&ldo;隊長‐‐戴隊長‐‐&rdo;然而空曠的山谷除了幾陣回聲外,沒有人應答她。&ldo;隊長,隊長你在哪兒呀?&rdo;小張哭了,哭得天撼地慟,但也沒能將戴健隊長和另一位女隊友喚醒。第二天,鄰近工作的施工隊聞訊趕來,幾十個人排成隊,拉網似的將依奇裡克溝尋遍,最後在溝谷的下游十幾公里處,發現了戴健的屍體,那情景慘不忍睹:姑娘原本一頭的秀髮被亂石全部剝去,兩條小腿也被尖利的碎石劃得皮開肉爛,露出白骨……後來在不遠處又找到了另一位姑娘的屍體,那是個一絲不掛的屍體……隊友們無法忍受這樣的慘景,他們脫下自己的衣服,把戴健和另一位名叫李月人的女石油地質隊員包裹好後用溝谷的亂石壘成兩座墳塋,再點上篝火,隨後全體尋找失蹤戰友的同志們默默地靜坐在戴健和李月人的墳墓旁,整整守靈兩天。數天後,戴健所在大隊召開隆重的追悼大會,戴健的悼詞全部內容是她在武漢大學當教授的父親得知女兒犧牲後寫來的一封長信。戴教授的信中說:莫道芳齡幾何,花蕾初綻早謝。小女忠骨埋邊陲,遙望西北老淚流。白髮父母送青絲,健兒天國行,多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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