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句交談下來,她拋卻了忐忑,掌握住談話的主動權,將對方情況扒個乾乾淨淨。
“好了,現在人齊了,可以讓鄭娘子出來了吧!”坐在上首一位看著年歲稍長,約而立之年的男子衝著旁邊的小廝道。
“鄭娘子馬上到。”小廝笑著道,招手讓人擺好酒杯和酒。
“大家有的是一起來的,有的是被人邀來的,鄭娘子來之前,不如我們互通個姓名,若是因此遇到一兩知己,寫出名作,那我們其他人也算與有榮焉。”
首座之人發話,底下士子們便笑著互相介紹一番。
首座的姓潘,是淳化十八年的舉人,第二年會試沒過,但國內形勢如此,他索性沒再考,投了寧王,被安排到長安城當個小官。
其他士子們大部分都是秀才,還有根本沒下場的,做了官的就潘舉人一個。
並不是說他人的才學不及潘舉人,只不過近兩年局勢動盪,科舉考試已經停了三年,想考也沒地方考,而且,在座計程車人大多家中非富即貴,也想著待價而沽,看看情況,博個從龍之功。
當然,這都是隱晦的小心思,沒人會直接說出來。
溫瑜旁邊的大耳兄姓蘇,無功名在身,唯家中有閒錢一二,又因他平日酷愛詩詞,所以每次行酒令都喜歡摻和。
溫瑜信口胡謅了個身份混過去,她的下一個就是姜竹清。
“我姓姜,家中排行老么,因此好友又多喚我姜小,如今並無功名在身,來長安城就是想碰碰運氣。”姜竹清道。
至於碰什麼運氣大家都心知肚明。
眾人介紹完畢,鄭大娘子不偏不倚正好到場。
“鄭娘子可叫我們一番好等。”
“對不住,是奴家來遲了,奴家先自罰一杯。”鄭娘子也不惱,端起一杯酒飲盡,末了還倒扣過來示意一滴不剩。
這顯得說出此話的潘舉人有些小家子氣,他也察覺到這點,臉色更黑了些,不再言語。
鄭娘子卻不能讓客人生氣,這是她的職責,因此款款移步,“好些日子不見潘舉人,聽說今日長安城的怪事已經被解決了,潘舉人大功一件,升遷在望吶。”
鄭娘子軟話吹捧幾句,將潘舉人說的面色和緩,心中不快頓消。
不過她也沒多少,過猶不及,隨後暖場打趣幾句,將氛圍活絡開,便開始主持今日的行酒令。
雖然鄭娘子的容貌只能稱得上清秀,但他在鳳陽歌舞能夠小有名氣並且一直未曾衰落,全靠她的才氣。
姑娘們做的事叫“席糾”,也就是主裁判,來這裡的大多是自恃才高的文士,在行酒令過程中無論是宣令、指斥還是判罰,都必須說的又敏捷又巧妙又風趣,言辭雅馴有理有據,對景好笑——你說張大郎這個行令得好,好在哪裡?李四郎犯了錯,錯在哪裡?
一個說不對,被文士嘲笑還是小事,訊息傳出去了,不僅自身的風評大跌,連帶著鳳陽歌舞樓的評價也會降低。
姑娘們的席糾做得好,便會有文人賦詩:“巧制新章拍拍新,金罍巡舉助精神。時時猶得橫波盼,又怕回籌錯指人。”
如果做的不好,沒個三兩回下來便張口結舌,手忙腳亂,少不得作詩自嘲一首:“南行忽見李甚之,手舞如蜚令不疑。任爾風流兼蘊藉,天生不似鄭知都。”
到了鄭娘子這種程度,無論是做席糾還是日常談論說笑,時時處處事事都能做首詩出來。
“既如此,今兒的行酒令就開始吧,各位文士可定好了明府和觥錄士?”
鄭娘子拿出一雙骰子和一隻酒杓放在桌上,這是明府要負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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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1《贈妓命洛真》
鄭仁表〔唐代〕
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