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叫自己,卻叫“桑山長”!
石越注視趙巖清秀的臉龐,忽然輕聲說道:“不要太勉強。我不想再看到犧牲。”
趙巖的眼睛紅了,他望了一眼香菸繚繞中的牌位,提高了聲音,說道:“不會了,不會再有犧牲了!我保證!”說罷又朝桑充國躬身行了一禮,頭也不回的轉身離去。
石越佇立殿中,望著他遠去的背影,良久,忽然悠悠說道:“他比我要偉大。”
先賢祠與忠烈祠實際上隸屬於太常寺的兩個政府機構,因此負責日常祭祀的人員,非僧非道,而是穿著隆重禮服的官員。但是這些官員中有一部分,是從死者的遺族中挑選出來的,所有二祠官員與吃政府俸祿的醫生相似,別有品秩升遷,與一般官員區別了開來。
因為朝廷的重視,兼之不斷有白水潭的學生,和汴京市民、外地赴京的人來上香祭拜,且本身又有死者遺族,因此照看非常的殷勤。未多久,便有人來殿中察看香油是否足夠……那人方進殿中,見著石越與桑充國,不免嚇了一跳。須知這二人的形貌,對於先賢祠的祭官來說,並不陌生。見那個祭官正要上來拜見請安,石越連忙避開,說道:“死者為尊。你在這裡供奉諸賢英靈,除天子外,不必向任何人參拜。你可見過僧人在釋迦牟尼面前向官員叩頭的嗎?”
祭官一時卻反應不過來,為難的說道:“這……”
“別擔心。你是替天子與天下的百姓祭祀英靈,縱然是太子親至,宰相拜祭,也不能要你拜見。特別在此殿上,更加不可。”
桑充國也說道:“石參政說的,卻是至理。所以朝廷為你們另立品秩,為的就是讓你們超然俗品之外,以示對先賢與忠烈的敬崇。”
“下官明白了。”祭官非常不自在的欠身答道,然後轉身去添香油。
石越望著他的背影,微微嘆了口氣。
“子明,為何嘆息?”
石越默然不語,只是搖頭。
“很多觀念一時之間,總是難以改變的。只有慢慢培養。若能堅持四五十年,則人們便會習以為常。”桑充國安慰道。
石越默然良久,輕輕走出殿中,仰望天空。一隻大鳥從空中掠過,發出一聲響徹雲宵的清鳴。石越忽然說道:“自從雲兒死後,我常常會感嘆很多事情,自己力有未逮。我經常會對自己的能力感到迷茫。”
“如果子明你都不能夠做到的事情,只怕沒有人能做到了。”桑充國誠懇的說道。
“其實並非如此。令岳、司馬君實,甚至蘇子瞻、範堯夫,都比我要聰明。”
“但是普天之下,沒有人能比得上你目光長遠。而且我知道,你一心想廢除本朝的一些苛政,你是以天下為己任,而非為一己之私利,你始終是個好官。”
石越忽然很沒有風度的在先賢祠的臺階上坐了下來,並且還拍了拍身邊的臺階,向桑充國說道:“來,坐。”
桑充國目瞪口呆的望著石越,小心翼翼的坐在石越身邊,只覺得屁股上一陣上冰涼。
石越笑道:“好久沒有這樣放肆過了。”
“你的壓力很大。”桑充國溫聲說道。
“是啊。我就象在下一盤棋,我小心翼翼的佈局,卻發現後面千變萬化,未必會完全按照我的心意走。我很怕出錯,我輸不起這盤棋。”微風吹動石越垂在耳邊的一綹頭髮,石越伸出手,輕輕理了一下,又說道:“我寫了《三代之治》,但是我自己都沒有指望在有生之年能看到那個世界實現。也許永遠也不能實現。我的目標很簡單,第一步,我要解決本朝冗官、冗兵、冗費三大難題;第二步,我要為華夏日後的良性發展,打下最好的基礎……”
“你已經在做了。”
“是啊。我已經在做了。在五年之內,我要全面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