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主張繼續進攻?”
“這……既非主和,自是主戰無疑了。”
“如今朝野中,莫不關心對西夏之戰和。老成持重之人,以為不宜以夷害夏,為了收復
靈夏而使國內財政陷入更大的窘境;而少壯激進之人,則盼著一鼓作氣,歸復河西,一舉清
除西北邊患,如此不僅冗兵之源從此根除,大宋亦能得勁兵好馬,足以北叩幽雲之關。因此
一戰一和之間,無不牽動天下人之耳目。若朝廷言戰,兵未齊,糧未聚,此事必先傳至興慶
府,而西夏之軍得早為之備;若朝廷言和,則西夏可使兵歸家農牧,稍得歇息,以緩國力之
疲。故我車馬未至長安,西夏已有使者請上貢於朝,一則固是乞朝廷緩兵,另則卻未必無刺
探虛實之意。”
石越侃侃而談,唐康等人凝神靜聽。說到此處,李丁文自是早已瞭然,而金蘭眼中也已
率先露出恍然之色。石越有意教導唐康,卻不料金蘭一介女子,反而機敏更甚於素來以聰明
能幹見稱的唐康,不免心中暗異,笑道:“蘭兒可有話說?”
金蘭笑道:“蘭兒胡亂猜測,卻不知對否。”
“但說無妨。”
“蘭兒以為大哥所言,是道戰和乃國之機密,既便已定策,亦不可以使敵國事先知曉。
是要以高深莫測之態,使敵國迷惑。”
石越欣賞的點了點頭,笑道:“蘭兒果然聰慧。”又轉頭去看唐康,見唐康也已領悟,
這才又說道:“是以我不請旨,即斥西夏使者於國門之外,使其不知吾國之意。兵者,詭道
也。吾欲戰,先示之和可也;吾欲和,先示之戰可也。水無常形,兵無定法,其精要之處,
不過是使
敵國不測而已。“
李丁文在旁邊接過來話來,補充道:“昔日唐太宗與李衛公論兵,皆言,若敵不出錯,
則我何由得勝?自古以來,除非實力相差過於懸殊,絕無一例雙方都不出錯,而一方能戰勝
之事。是以誠如唐太宗所言,用兵謀國,無非‘多方以誤之’五字而已。使敵國不測,其目
的亦是使敵國出錯。只要千方百計,能使敵人出錯,則萬事可期。”
“多方以誤之……”唐康喃喃自語,低頭咀嚼著這句話。
石越與李丁文顧視一眼,含笑望著唐康,皆默默不語。
半晌,唐康終於抬頭,笑道:“我理會了。”
石越含笑注視著,靜等唐康繼續解釋。
“如今朝廷財政不足,兵又未練成,糧草亦未集,百姓尚疲,實是無力繼續西伐。然則
西夏人卻不能盡知我朝虛實。若朝廷欲戰,而示之以和,則自無不可。然若本無力戰,而示
之以和,雖開始西夏人必疑之以為詐,然久則必知我不能戰之意,反使其能放心休養,且生
輕我之心;若僅示之以戰,而終久不出,亦能人知我虛實。今日之上策,則為亦戰亦和,似
戰似和,不戰不和!”
石越與李丁文大笑,擊掌讚道:“康時說得不錯。”
石越又笑道:“若能使西夏人不知我欲戰欲和,則其中便可有無數後著,可讓西夏人睡
不安寢,日無寧日。”
“後著?”唐康嘴唇動了動,卻沒有問出來。他知道這些事情,卻已不是自己應當問的
內容了。而金蘭卻在暗暗納悶,石越自己面臨著極為麻煩的問題,但是和唐康的談話,卻沒
有一句涉及,反而盡是說些軍國大事,是他對自己有過份的信心?亦或是已有足夠的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