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算,朝廷每年由此,最少可以淨入兩百萬貫。利之所在,食髓知味,朝廷又豈會輕易放棄?晚輩在杭州時,已聽到傳言,說朝廷將在沿海設十個港口五支官船隊,也聽說會有官員向朝廷建言,若有二十萬貫財產以及十戶具名聯保,每年一次性向朝廷繳納至少五萬貫以上的稅款,朝廷可許其組織五隻船、八百人以下的半武裝船隊,來往固定的線路經商,免除他們稅款……”
縱然是王安石,也萬萬料不到一個儒家弟子,官宦之後,會公然和他說這些滿口利益的事情,他與智緣相顧苦笑,心中真是百感交集。王安石雖然言利,卻依然是儒家的傳統——“公利可言”,就是說雖然提倡重義輕利,但是“公利”還是可以說的。這同時也是石越的理論據點——不過石越在這一點上,做得比王安石虛偽得多,也成功得多,他大大倡導了“公利可言”的風氣,但即便如此,象程栩這樣的人,也是很少的。
程栩顯然注意到了王安石的表情,可是卻絲毫不以為然,反倒有點無禮的笑道:“久聞相公不是名教禮法中人,如何也如此作態?我此次回金陵,便是要說服家人,只待朝廷下詔,我便要組建船隊出海,將來有朝一日,我還要去石學士所描述的那些大陸,我要親自證明看看我們生活的大地,是不是真的是圓的!”
遇上這樣狂妄的年輕人,倒真把王安石給弄得有幾分尷尬,一面他又有幾分欣賞這個年輕人的豪氣,一面卻未免有點哭笑不得,只得勉強點點頭,問道:“賢侄既有這樣的志向,為什麼不去報效朝廷,參加朝廷的水軍呢?”
程栩臉色奇異的望了王安石一眼,意味深長的笑了笑,沒作聲。
王安石被他這副神態弄得莫名其妙,不由望了智緣一眼。
智緣低宣佛號,他知道王安石一生,最大的缺點,就是不知道下面的情弊有多少,只得輕聲解釋道:“相公,這事容易明白。薛奕的船隊有多大的利潤,現在朝廷的武官們,沒有不知道的,如果不是石越,薛奕早就被撤換。若真要建船隊,要麼就是朝廷精挑細選,要麼便是那些在朝中有影響的官員的親戚——若說有人想用大筆賄賂換一個提舉水軍事來做,貧僧是不會奇怪的。無論是哪種情況,一個新人,別說是如薛奕一樣指揮船隊,便是做個船長,也不可能。這位程施主是心高氣傲骨的人,又豈能屈居人下?”
“讓民間建立武裝商船隊,這件事情樞密院未必會同意。”趙頊一把抱起才兩歲的淑壽公主,放在自己的膝上,微笑著逗弄著,一面和石越談論國家大事。
石越站在一旁微笑著,他很喜歡這個場景,這樣的趙頊,顯得更加親切。不過認為皇帝是“親切”的,始終是一個危險的想法。若不是這裡是南郊御苑,若不是這裡沒有別的大臣,趙頊斷然不會如此顯露他父愛的天性。別的臣子,要麼就會規勸皇帝守著禮法;要麼就會諂媚他的“仁愛”,只有石越才會微笑著,很平常的看待這種事情。
趙頊的心裡,很渴望這種平常的看待。
“杭州市舶司的成功,證明了一件事,大宋完全可能主動參預海外貿易,以獲得更大的利益,而不僅僅是被動的抽稅。”石越輕聲說著,以免驚擾了才兩歲多兩個月的淑壽公主。小女孩睜著黑溜溜的眼睛,好奇的看著石越,時不時還會抽空伸出胖嘟嘟的小手,去扯趙頊的鬍鬚,嘴裡還不停的嘟喃著奇怪的音節,看得石越幾乎忍俊不住,卻還不敢偷笑,只能強忍著繼續陳說。“從主動海外貿易中,我們可以得到很多好處,因此三司使曾布最熱心的支援這個建議——它的好處,主要是財政上的。進行主動貿易後,朝廷每年從中間至少可以獲到三百萬貫的淨入——幾乎抵得上免稅法的收入了。同時,還有別的好處,臣以為,讀詩書,談禮樂的蠻夷,更加不容易成為大宋的威脅,他們會樂於接受陛下天子的地位,向大宋朝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