樞府,更是引人聯想,石越在熙寧十五年十月罷樞密副使,乞辭太子太傅,以觀文殿大學士兼提舉編修敕令所,負責整理編輯宋朝一百餘年來所有的法律、敕令、條例,與大宋政局一直保持著一種若即若離的關係。他看似沒有任何實權,卻又不同於被貶竄。與宋朝過去所有的政治鬥爭中的失敗者、受到皇帝猜忌的大臣們的下場大為不同的是,石越雖然表面上離開了權力的中心,但實際上卻是打而未倒,他以觀文殿大學士的身份居汴京主持編修敕令,在過去的一年當中,每個月至少能見到皇帝十次以上,除了少數宰執重臣外,在人臣當中,根本是無人能比。而更讓章惇感到不可思議的是,石越乞辭太子太傅,居然被恩准了!章惇自然非常明白,新官制中的三師、三少,以及中書令,侍中,所有這些官銜,表面上是極大恩寵,但是實際在政治上卻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句號。因為這些官職名位太高,其擁有者一旦兼有實權,就會擁有巨大的權力,很容易成為皇帝難以制約的權臣,這是皇帝竭力要避免的局面。所以儘管這些官職人人渴望,但是每個人卻都只希望自己在致仕的時候得到這些尊銜。石越的太子太傅雖然還留有進步的餘地,卻也屬於名位極高的崇官之列,這個“太子太傅”,雖然對於石越還談不上就一定是個句號,但目前來說,於他的仕途也可以說有百害而無一利。章惇暗中揣度過皇帝的心思,當初授石越太子太傅,是為了平息對石越無止境的攻擊,防止這種攻擊升級失去控制,給各種勢力一個都過得去的交待。而在十個月後準辭太子太傅,政治嗅覺極為敏銳的章惇立即捕捉到一個資訊——皇帝隨時準備重新起用石越。而唐康重返樞府,更是一個非常明確的訊號。
但無論怎麼樣,宋朝對禁軍的控制可以說是制度嚴明。章惇身為陝西路巡邊觀風使,也無權調動任何駐陝禁軍,何況唐康區區一個剛卸任的戎州知州!別說石越的復出還只是極少人能夠嗅出的一絲氣味,便算是石越真的已經披麻拜相,唐康也不可能如此為所欲為。
他暗暗打量著唐康,只見他慷慨睥睨,顧盼自雄,心下不免疑他少年得志,才智有餘而穩重不足,不知輕重,誤了大事,又見唐康只是笑而不答,沉吟一下,又委婉道:“我總是有個陝西路巡邊觀風使的差遣,不若由某去京兆府與範純粹、高遵惠他們商議,便是禁軍調不動,眼下長安還有一萬多教閱廂軍,不如……”
聽話知音,唐康已知他信不過自己,笑道:“章兄,若是劉庠還是陝西轉運使,你這計策原本可行。然恕我直言,現時乃是範純粹做轉運使,高遵惠為提督使。範、高二公素來循規蹈矩,恪守祖宗法度,此非常之事,一無詔旨,二無兩府敕令,章兄若去,他二人必勸兄為持重之計。”
章惇心裡也知道範純粹畢竟不懂軍事,而高遵惠以外戚提督大鎮,謹小慎微猶恐招致流言蜚語,二人多半是不會同意冒險的。到時候肯定是纓城自守,然後派人向朝廷請旨,連帶著自己也施展不開手腳。章惇心裡最初是打的駐長安的一營禁軍的主意——那營都指揮使,是衛尉寺出身,他知道那個屬下,頭腦簡單,他章惇略施小計,不難把那一營禁軍誑來,只不過要擔的風險太大,他原想與唐康商議,把更多的人拉下水來,將來朝廷若追究起來,他才有餘地把罪責推給別人,將功勞留給自己。眼見唐康神情,似乎胸有成竹,他心裡更是疑惑——若是唐康真的有辦法調來禁軍,那自然是一件好事,擅調禁軍的罪責,就讓給唐康好了,反正他有兩個大後臺幫他頂著;但若他調不來禁軍,豈不耽誤大事?
“此事關係太大……”章惇又看了唐康一眼,緩緩說道:“康時須得告訴我你去的是何處,怎樣調來禁軍?讓章某心裡有數。”
唐康抬眼望著章惇,四目相交,微微笑道:“章兄若是知道了,便與此事再也脫不掉干係。我從不敢欺君,來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