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國王千里迢迢送來的靈芝,只怕也絕不便宜……耳裡聽著皇帝與王珪的對答,石越在心裡不停地搖著頭,皇帝與兩府當初就應當明確的拒絕高麗國的“祥瑞”,但這麼大的一記高麗馬屁拍過來,整個大宋上到君臣,下到普通的百姓,都被拍得暈暈乎乎,哪裡還有幾個人能記得收了馬屁後是一定要買單的?
現在怎麼樣都晚了。高麗的靈芝只怕都到了杭州了,這時節讓人家打道回府?高麗國可不是大宋的州縣,這會讓雙方都無法下臺。何況現在不僅僅各國,甚至連西夏都送來了賀表,人家既然熱熱鬧鬧地來了,大宋朝就算不想大辦酒宴請客,那也不可能了。既然定下了大慶的調子,官吏軍士們盼著一點賞賜,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更何況,從另一方面來說,大宋朝的確需要這麼一個機會穩定一下軍心民心。
兩府大臣誰不知道國庫的底細?但是,太平,有時候也是需要粉飾的。
而且,高太后在臣民中的確有著頗高的聲望,特別在北方計程車大夫心目中,這位自小在皇宮中由仁宗皇帝與曹太后撫養長大的皇太后,是有著極為特殊的地位的。許多士大夫平時並不信鬼神,提到“祥瑞”便深惡痛絕,但是這次因為與高太后有關,竟然紛紛寫詩作賦,紀念其事……人類總是能容易地相信那些自己願意相信的事情。
石越自然知道高太后在另一個時空甚至曾經被譽為“女中堯舜”,他本人對高太后的評價固然沒有曹太后高,但是他對她也並無惡感。對於那些手中掌握著權力,卻不肯濫用權力的人,永遠都是值得尊重的。石越能夠很切身地體驗到那是一種多大的誘惑。但是高太后不僅約束自己,還能約束著她的族人,她的政治才能或者有不足之處,但她的品德,卻的確無可指摘。
從公從私,他找不出有力的理由來反對這件事。
國庫的確面臨困境,也許他們又要增發交鈔了——但這是呂惠卿與司馬光要發愁的事情。
以目前的形勢,大宋朝遲早要面臨一場**煩。既然避免不了,與其費心力不討好的修修補補,還不如讓它早一點爆發。
呂惠卿現在的處境,是不折不扣地飲鳩止渴。
石越能夠猜到呂惠卿的心態,他肯定不願意讓高太后的聲望繼續高漲——高太后不喜歡他是眾所皆知的事情;他也肯定不希望靈芝進京,不希望掏五十萬貫來讓國庫雪上加霜……但是,他現在卻迫切需要一個機會來粉飾太平!
所以,再苦的酒,他也要吞了。
“罷了,此事便由兩府商議辦理罷。”皇帝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似乎想把這些不愉快的事情拋諸腦後。許是心裡感覺到一種彆扭,皇帝的聲音變得有點消沉,“陳繹的長子前幾日已遞了謝表進來,說陳繹早留下遺囑,朝廷賜的錢又原封不動全退了回來。哎!”趙頊不由得低聲嘆了口氣,“刑部要的便是清廉公正,又能洞悉下情的人。陳繹去逝,是朕失一能臣啊。”
“陳繹九泉之下,聞聽陛下之語,亦必無憾矣。”王珪動情地說道,眼角甚還泛起一點淚花,他似乎早已忘記幾個月前,自己還曾經指使人彈劾陳繹。
石越鄙夷地瞥了他一眼,口裡卻也同樣附和道:“陳繹剛正,非有陛下聖明,不能成其事業。故其懷知遇之恩,以國士報陛下,至死不言家事。若朝中大臣皆能如此,何愁不可致太平?”
趙頊默默嘆息,良久,才又順著自己的思路說道:“刑部乃是事務繁劇之部,又事關國家重典,陳繹在時,朕將刑部託給他,亦甚是放心得下。今陳繹已去,刑部不能不善擇其人,朕意在範純仁,卿等以為如何?”
範純仁?!石越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