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蘭幽幽嘆道。
“他不會有事的。”王昉篤定地笑道,“你聽我給你解釋了,便明白這次註定只是有驚無險。”
金蘭素知她的見識,但這回唐康闖下來的禍事卻是非比尋常,因只是半信半疑地望著王昉,抿著嘴,等她解釋。
王昉微微沉吟了一會,望著金蘭,娓娓而談:“我曾經細覽國朝建國以來兩府之人事紛變,發現一件有趣的事情。宰相、執政們在兩府來來往往,起起落落,入則為相,退則使居大郡,牧守一方,此是祖宗之善政,為漢唐所不及。但你可曾留意過宰輔大臣們的任期?”王昉莞爾一笑,略一停頓,便如數家珍般地說道:“趙韓王趙普,建隆元年為樞密副使,累遷樞密使,至乾德二年為集賢相,到開寶六年罷相,滿打滿算,也就是十二年,若從乾德二年始,不過九年多一點,其間獨相八年,之後便被罷相。直到七年後,才又做了三年宰相,然後又罷相,四年後再入中書,又當了不到三年的宰相。開國之初,宰相做得最長的,便是此老。其餘的都是做三年,換三年。真宗朝做得最長的,便是那個與石子明同字的王魏公王旦王子明,做了十二年宰相,若從執政算起,還要更長些,但他獨相的時間,只有五年。其後的名相,能夠穩穩當當連續十年做宰相的,便只有韓琦與曾公亮,但這兩人從未獨相過,韓琦與富弼一同為兩年,與曾公亮八年,至於曾公亮,熙寧元年和二年,那根本也就是備員而已。”王昉提及韓琦與曾公亮,言語中並沒了什麼敬意,她說完停了一下,語帶譏諷地笑道:“敢問呂吉甫何德何能,自熙寧八年韓絳罷相後,竟能獨相九年之久?”
“不讓宰相在位太長,以防結黨營私,盤根錯節,實是祖宗之法。皇帝即位後便不再讓韓琦為相,難道真的是因為他是所謂的‘舊黨’麼?那曾公亮又是什麼黨?”王昉目光流動,顯得有點興奮,“韓琦是千年老狐,罷相之後,便回鄉求田問舍,奢華度日,偶爾上點奏章,以示忠君憂國之意。所以韓家才能倍受皇上的恩寵,至今不絕。他和石子明倒真不愧是翁婿,這幾年石越之法,與他異曲同工。他閉門不見賓客,不講學,不著書,將門客或遣散,或薦官,只留了一個潘照臨,也整日只是在汴京遊山玩水,講佛談經。但卻絕不敢去購買田宅、畜養聲妓,而且隔三岔五還向皇上遞些密奏,以示絕無怨望之心。真不知他從哪裡學來的這些本事——所謂‘物為反常即妖’,他要去學人家自汙,只怕畫虎不成反類犬,皇上是英主……”
金蘭知王昉一說起石越,必然非要冷嘲熱諷一般方肯罷休,可她卻是石越的弟媳,身份尷尬,忙紅著臉叫了聲:“表嫂……”
王昉這才覺察過來,嘻嘻一笑,道:“言歸正傳。你說那呂吉甫憑什麼便能獨相九年之久?若說朝中無人,馮京、司馬光做不得宰相麼?若說功高勞苦,難道他比得上趙韓王?他功勞不如趙普,風度不如王旦,人望不及韓琦,卻偏偏宰相的位置坐得比誰都牢靠,豈非咄咄怪事?”
“這……”金蘭只是意識到了些許。
“其實若說怪事,說穿了也無半點希奇。他能獨相九年,不過是因為皇上騰不出手來罷了。這九年之內,朝廷經歷了多少事?改官制,裁撤州縣,整編軍備……外加上東征西討,真是數都不數過來。朝局好不容易達成微妙之平衡,只要不出大錯,在這當兒,皇上肯定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外頭打著仗,怎經得起內裡頭還朝局動盪不安?宮裡頭說,太后好幾次和皇上說司馬光之位不宜在呂惠卿之下,皇上也說司馬光可以為左右僕射,但是司馬光在戶部尚書的位置上,一動不動,其位甚至還在吏、兵二尚書之下!難道司馬光當不得吏部尚書麼?依我看,皇上就是怕司馬光一動位置,無論是吏部尚書還是右僕射,手裡有了人事之權,這朝局便再也安穩不下來。皇上是極英明之君主,熙寧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