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出去。金蘭見她裝腔作勢,在一面繡屏上東扎一針西穿一線,忍不住笑問道:“表嫂這是在繡什麼?”
王昉見她取笑,笑著把繡屏丟到榻上,嘴裡卻不甘示弱,正色道:“我繡的是捉鬼圖,有鎮宅辟邪之神效。”
金蘭聽她說得認真,不由得半信半疑走過去,撿起繡屏一看,便見這小小的繡屏上面,東一條線,西一條線,紅一道,黑一道,綠一道,不知怎麼樣便拼湊在一起,依稀象個圖案,但無論她怎麼樣仔細,卻終究是不明白王昉繡的是什麼。她橫豎左右靜靜地看了半晌,正不得要領,忽然看到旁邊的小几上壓著一張彩圖,一眼瞄去,卻是一幅比翼雙飛圖,她回過頭,又看了一眼手中的繡屏,忽然發出一聲大笑,一隻手指指圖案,一隻手指指繡屏,笑得前仰後俯,幾乎岔過氣去。外面的婢女婆子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都悄悄靠近來偷看,看到金蘭手裡拿著的繡屏,一個個也握著嘴竊笑不已。
王昉被她笑得面紅耳赤,羞得快步走過去,一把搶過來,藏在身後,一面啐道:“你也不是好人。虧我這麼幫你!”
金蘭卻是越想越覺得好笑,捧著肚子,指著那張畫紙,笑道:“這……這就……就是……清……清河郡主給給描……描……”
她早就聽文氏說,她這個表嫂王昉,出身名門,宰相之女,琴棋書畫詩詞歌賦無一不精,甚至經史子集時事政論,也不讓鬚眉,若生得男兒身,公卿之位唾手可得,也算是個奇女子。可偏偏卻不擅女紅廚藝,拿針竟比人家拿大槍還難上幾分,做出來的飯菜比毒藥還難吃幾分。嫁入桑府後,開始雖然沒什麼,但時日一久,婆婆雖是極好相處的,大戶人家不指著這些,也不會說什麼,但桑家親戚朋友極多,旁人那裡卻難免聽些閒言碎耳。偏偏這位桑夫人生性最是爭強好勝,哪裡受得了別人的閒話?於是發願要學女紅,特別找清河郡主畫了樣——可好幾回,文氏見了她回來,都是笑得說不出囫圇話來。她當時還不肯信,總覺得人人都是一雙手,未必如文氏說的那麼誇張,且王昉的識度才具,又是她素來極佩服的,這區區女紅,怎能難得她這樣的才女——這回她卻是第一回親眼見著王昉的“女紅”,她再也想不到,一幅好好的“比翼雙飛圖”的,竟能被人繡得似一鍋煮糊了的面一般。只怕叫了張飛來,也要比她繡得象些模樣兒。
她幾日來眉間心頭,憂慮焦急,雖也強作笑容,卻只能更加辛苦。不料竟在王昉這兒,把幾天來憋在心裡的著急、生氣、憂心……種種鬱氣,全都發洩了出來。
“表……表嫂的女紅,可真……真是和……和大伯……伯的書法有……有得一……一比了……”金蘭順口說出來,便越想越覺得相象,石越的毛筆字,練了十幾年,似乎也就是能把一橫一豎寫得更像筷子而不是蚯蚓而已。她曾經看見石越偷偷練習描紅——早已對自己的毛筆字徹底放棄了的石越,為了“父親”的形象,突然間痛改前非,在被閒置的這幾年中,曾經又狠練過一段時間的書法。只不過堂堂石學士的書法,與練字不到一年的小石蕤相比,絕對是要稍遜一籌的。所以這兩年間,為了不樹立一個壞榜樣毒害下一代,徹底覺悟到自己再怎麼樣努力也不會有用的石越,咬牙切齒地發明了一種軟筆後,便再也不肯用毛筆了。讓人覺得好笑的是,石越還掩耳盜鈴地以提高效率為名,強迫在他手下編修敕令的官吏們全部使用那種用起來極為彆扭的軟筆——透過這樣的方法,石學士終於大宋的識字階層中,找到了書法比自己更差的人們。不過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