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名太后高太后的母家高家、皇帝的親弟弟,有“賢王”之名的昌王程顥、大宋數得著的幾大官宦世家之一的韓家的韓絳,且衛棠聲名鵲起後,更是交流滿天下……這樣的家族,的確也不是什麼“土財主”,不是可以隨便入罪的。
而另一方面,石越也清楚陳良說的都是事實。衛棠與他的《秦報》,在政治立場上,是開明的,對自己頗多聲援——甚至衛棠本人也一慣是以石越的學生自居的。逢年過節,衛棠總要恭恭敬敬地派人送來禮物,或者親自來府問安,只不過石越以方面大臣,不能私自結交地方豪貴為由,從來沒有收過他的禮物,然而衛棠卻亦是一直執禮不廢。當然,石越也知道陳良口中的衛棠,只是衛棠的一面——在另一面,石越確信衛棠此人絕非所謂的“君子”。他站在傳統的陝西士大夫之立場,大張旗鼓的非議石越重視商業的作法,卻無視他們衛家卻因為陝西商業的繁榮而受益良多的事實;他道貌岸然的批評陝西走私猖獗,但他們衛家卻是陝西最大的走私家族;石越下令將官妓組織起來,每日在勾欄公演曲目,靠售賣門票獲利,更是被《秦報》大加譏諷指摘,認為石越是在敗壞風俗,是“儒教之罪人”,甚至因此還導致了御史的彈劾與一場報紙上的口水戰;至於因為私妓業日漸繁榮而指責石越缺少作為的言論,更是《秦報》上最常見的——儘管衛家父子一樣購買門票去勾欄看官妓們公演,一樣無所忌諱地出入風月場所……
在某種程度上,石越承認衛棠是個聰明人。石越自己為報紙的言論自由立下的法令,被衛棠充分利用。對於石越,他一半高調讚揚,一半高聲反對,從而讓支援石越的人輕易不能抓住他的把柄,卻也討得了反對石越的人的歡心。《秦報》凡是批評石越之政策行為,都是從禮法道德的高度下手,以不動聲色地替《秦報》最大的讀者群——陝西路計程車大夫們代言,博取他們的歡心。而在另一方面,衛家又心安理得地享受石越帶來的好處,並且以一種“小罵大幫忙”的姿態,來避免過於激怒石越及他的追隨者。
對於這樣的一個衛棠與《秦報》,石越的確也有點無可奈何。在第一次見衛棠之時,石越絕對想象不到,那個年青人在短短几年之內,就可以迅速成長成一個幾近完美的“政客”——他的確擁有適合他轉變的家世,但是石越還是隱隱覺得在衛棠身上一定發生了什麼事。但他既沒辦法瞭解,亦沒有這個精力去關心這些事情。
“……況且,學生以為,陝西巨室實多以衛家為馬首,學士撫陝,當以安撫之上;且若昌王見怪,總是不便……”
石越不耐煩地揮了揮手,道:“子柔的意思,我已經知道了。”
但僅僅是知道,是不夠的。
“學士,馬政之事,實是拖不得。”陳良禮貌而又堅決地說道,“朝廷於馬政之事並不放心,有傳言要派石得一來秦……”
“那個閹豎?”石越冷笑道,“子柔是自何處聽來的?”
“長安街頭巷尾,多有風傳。只怕亦不能不防。”陳良亦不甚自在的道,“國家諸內侍,以石得一為最可惡者。無論士夫民間,稍有小事,便密報於上,以此邀寵。所幸皇上甚少讓他離京。此番若讓石得一來陝,還不知要惹出多少是非。若馬政能在這閹豎來之前停當,則少去許多煩惱。且大戰在即,亦容不得拖下去……”
“石得一。”石越不屑地撇撇嘴,但終是沒有說什麼。倒是李丁文眉毛一揚,欲要插話,似乎從眼縫中覷見石越神色,嘴唇只微微動了一下,終於也沒有說什麼。
“便照著子柔的想法去辦罷。”石越還是決定接受現實,“子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