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非常的清澈。
“我叫阿沅。”阿沅絲毫沒有意識到她們在笑什麼,隨口答道。
“阿沅姑娘,勞煩你通報一聲,就說石夫人求見楚姑娘,盼她能賜一見。”
“哦,石夫人——”阿沅心中一個激靈,睡意頓時全消,她張大了嘴,看著眼前這個不施粉黛,溫柔可親的女子,呆道:“你就是石夫人?石學士夫人?”
“正是妾身。”梓兒微微頷首,笑道。她正在孝中,所以一府皆白,不施粉黛。這次前來,也不敢太過張揚,只帶了阿旺和四個心腹的丫頭。侍劍等人則遠遠的在村外等候。
不料阿沅知道是石夫人之後,反倒將臉一沉,冷冷的說道:“你們能不能給人過一天安穩的日子?不見。”說罷,也不多說,將門一合,又關上了。
楊青這時更加尷尬,只好遠遠的找個地方躲起來,看著門前的形勢。
梓兒倒料不到那個阿沅會如此的討厭自己,心道:“若是我石大哥前來,只怕便不會如此了……”心裡不由又有幾分莫名的刺痛。
她見阿旺臉上有忿之色,抓緊門環還要敲門,連忙止住,道:“阿旺,你過來。”
阿旺心不甘情不願的走過來,說道:“那個小丫頭太無禮,便是蜀國公主,對夫人也是禮敬有加的——”
“說這些做什麼?”梓兒淡淡的說道,轉過頭,對一個丫頭吩咐道:“去將阿旺的箏取來。”
那個丫環答應著,走到十數步遠的馬車之前,從車上抱出一把十三絃的秦箏,交給阿旺。
“阿旺,你替我在此奏一曲吧。我記得你曾編過一曲《望月懷遠》……”
阿旺點點頭,找了塊青石,席地而坐,將雲箏架在身邊,又在琴邊放了一個香爐——這本是宋代大戶女子出行必備之物,這才俯首輕調琴絃,素手翻轉,鳴箏弄響,茲弦一彈,箏聲含著一種哀怨相思的婉轉,一種無可奈何的期待,所謂“弦凝指咽聲停處;別有深情一萬重”,所有的人,都不禁要被這箏聲中洋溢位來的情緒所感染。連遠遠躲在一棵樹後的楊青,也似被這箏聲擊中心事一般,心中無限的鬱郁,再也不願意受理智的約束,然而便是想要奔洩而出,卻又無處可去,終是一種無可奈何的傷心與痛楚!一切的情感,都湧到了胸口,又彷徨、無奈的堵在胸口——箏聲中的人,懷念遠人,雖然無可奈何,但終於還可以做一個夢,夢見有相會之期,可是自己呢?咫尺之間,竟是比天涯還遠;便是做夢,也知道斷無可能!他的手指,緊緊扣著松樹的樹皮,鮮血從指尖流出,他感覺到的,竟是一絲快意!
梓兒默默的站在阿旺身邊,想起遠在汴京的石越,不知禍福,心頭也不禁相思百轉,又不知道自己深愛的人,愛的究竟是自己還是在眼前這宅子中的人?心中抑抑鬱鬱,竟似要把心都想碎一般。她不欲多想,便在心裡默默唸道:“海上升明月,天涯共此時。情人怨遙夜,竟夕起相思。滅燭憐光滿,披衣覺露滋……”
待到阿旺一曲終了,宅中緊接著便傳出一陣清徹入雲的琴聲,琴聲清韻如風,讓人心中的鬱郁,頓時消散,而那表面的淡然恬靜之中,更有一種落拓的驕傲!梓兒與阿旺細聽一陣,不由相視一眼,見雙方眼中,都有詫異之色。阿旺精通音律,梓兒悟性本就極高,與阿旺相處幾年,於音律也頗有領悟。這時聽到這琴聲,二人竟都有似曾相識之感!“新婚之夜的琴聲,原來便是她所奏。”梓兒在心裡搖搖頭,悲傷的想道:“大哥,你明明知道,為何卻要瞞著我?”
“這是由王相公的《暗香》改編的曲子,我曾經在京師聽人彈奏過,但是沒有人能出這位楚姑娘之上。”阿旺輕輕的讚許道,其實她和楚雲兒,倒是見過的,只不過一時沒有想起來罷了。
然而這曲《暗香》,楚雲兒終是沒有彈完。阿旺的話